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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别重生,苦尽还来(虐,追妻火葬场开启)

    成亲要准备的东西颇多,丽娘是个柔顺的女子,凡事总顺着柏钦微的意。

    对以前的柏钦微来说或许还会对成亲有所憧憬,必定要一场盛大的婚宴,和自己所爱之人共结契侣。

    没有钟爱之人,婚宴也称不上别树一帜,然而柏钦微依然很用心,婚礼的每一件物品,大到衣物金冠,小到待客用的瓜果点心。

    每一样,必先过他的目。

    在料理这些琐碎时,柏钦微很平静,平静的就好像他真的很认真的投入了这场婚礼。

    闲暇时,柏钦微会坐在藤椅上,手指若有所思的按压着膝盖。丽娘时常为他推拿,知道柏钦微的身体状况,柏钦微是想在婚礼之前恢复健康,他想以一个健康完美的姿态来娶她。

    而不是村中人嚼舌根说的,人家愿意娶她只是那公子是个手脚不便的残废。

    “丽娘子啊,这是已经修改好的明珠凤冠,您看看还有哪里需要改动的。”

    穿着布料华贵却色泽素雅的妇人令身边的丫头奉上托盘,丽娘揭开罩在托盘上的红布小心捧起呈上的凤冠。

    武林人多不讲规矩,自前朝覆灭柏钦微也成了江湖人,然而某些对礼仪规制却是刻入骨血的习惯,他所定制的一应婚宴物品自也是按照他母亲所交代的置办。

    凤冠很美,自然散落下来的珠帘都是用打磨的极圆润的明珠宝石串成,流光溢彩,处处彰显精致用心。

    表示很满意尺寸也妥帖后,那管家老妇人也松了口气露出个满意的笑来。妇人率丫鬟告辞离开,丽娘将凤冠放在梳妆台上,随即也起身去。

    阳光透过窗棂投射进来,黑暗之中,一道黑影随之显现。一双洁白如玉石,骨节修长分明的双手捧起那放在托盘上的凤冠。

    詹缨垂着眸子看不分明神情,只是指节不断用力,眸中光亮似要噬人。从小到大,他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

    他得到的东西固然多,然而...那些却都是他娘用鲜血给他换来的,他看着坐拥财富权势,可真正属于他的,又有多少?

    唯有宇文清,为着点不值钱的小恩小惠,将全部卖给了自己,他非铁石,只是一直以来被仇恨蒙蔽了双眼。

    满心只有报复,报复那个逼死他娘背叛了他娘的男人。

    而如今,他却连最后拥有的那个人也要失去了。

    宇文清恨他,若只是恨,那也不错,这证明在他心中自己占据了绝大部分位置,然而这个曾经恨他欲死的人,如今却要娶别人。

    眼神微黯,詹缨抿紧了唇。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女人,比他玩过的那些还不如,要容貌没容貌,要才情没才情,甚至连基本的清白都没有。这样一个他鄙夷至极的女人,他却将过去只对他的温柔耐心全给了别人,给了那个无耻卑贱的女人。

    咔哒一声,詹缨随手将捏坏的凤冠抛掷到桌面上,面上满是不屑,他转身如来时悄无声息的隐入了黑暗。

    从外头回来的丽娘见盖在凤冠上的红绸凌不在了,丽娘找了一圈在地上找到,赶紧捡起来拍干净灰尘重新盖在凤冠上免得招尘。

    “咦?”

    丽娘眼尖,见凤冠上的珠子似有不对,她小心捧起凤冠,却在拿起的一刹那,冠上的串珠突然断裂悉悉索索的全部掉了下来。

    心中咯噔一下,丽娘蹲下身将滚落一地的珠子捡起用帕子包住。

    她皱了皱眉,眼圈有些红。

    不看好他与公子婚事的人有许多,虽有公子为她挡了大部分,但依然有些上不得台面叫人有苦难言的把戏。

    柏钦微为操劳他们的婚事已是劳累,她不想再用这些事情令他忧心,所以面对刁难的时候她总是会忍下来。

    然而这次,这是公子为她精心制作的凤冠,是她与公子成亲时要用到的重要东西,一生只有一次的。

    “姐!”

    听到门口叫自己的声音,丽娘赶紧用袖口拭去眼角水渍,起身开门,阿飞见到自家姐姐的模样,眉头皱起。

    “是不是又有人到你面前说些不三不四的!”

    “没有。你柏大哥吩咐过后他们不敢来找麻烦了。”

    “那你怎么眼红红的?”

    阿飞双手抱胸一副摆明了不相信的态度,丽娘无奈的苦笑。

    “是凤冠,不小心被我弄坏了。”

    “哦,这东西就是精贵麻烦。”

    不懂那些贵族用物,阿飞松开手抓了抓脑袋。

    “没事,我找人修就是了,只是...”

    丽娘咬唇颇是为难的样子。

    “你别让你柏大哥知道。”

    自家姐姐最宝贝柏钦微给的东西,姐姐不小心弄坏了凤冠指不定怎么自责了,阿飞也没有多怀疑,为让姐姐安心便一口应下。

    修理凤冠不难,索性珠子都在没有损坏,只要重新串起来就好,其实这些事自己也能做,然而家里没有串珠子要用到的金线,怕凤冠有瑕丽娘便委托了首饰铺里的老师傅修理。

    说好了在大婚前总能修好,丽娘又悄悄放下了一颗心。

    等到约定那日,丽娘又悄摸摸的找了个借口进城取凤冠,柏钦微见她这几日总是魂不守舍的,又怎么问都问不出来。

    阿飞一口咬着水梨,经过时好笑道。

    “姐去拿个东西,很快回来的。”

    城里那边,丽娘检查过要修复的东西已恢复一新,开心的接过打包好的盒子就要回家,她满心欢喜,却不知早早有人盯上了她,只因她在店内亮出的要修理的凤冠。

    ****

    美人起舞,总是婀娜多姿的。詹缨斜靠着椅子上一枚擦的油亮的铜板在指背间灵活翻转,他垂着浓密的羽睫,似是喝多了在小憩,又像是在思索什么。

    红衣舞姬恰好对他做出个献花的姿势,长臂舞动弧度纤柔,手指嫩白匀称如绽放的玉兰花瓣。

    詹缨有一刻的恍神,下座部属知道他又在想玉临仙了。

    “大人,其实...”

    有一部下吞吞吐吐时不时看一眼上座詹缨沉的滴水的脸,詹缨依然专心致志玩弄着手中铜板,似是对周围一切都漠不关心。

    “属下知晓,这城中有一起黑势力盯上了那女人,他们原打算今日劫那女人,不如我们索性借机除掉她。”

    詹缨懒懒撩起眼皮,阴沉的看向说话的部下。

    “你说什么?”

    城中一处小巷里,丽娘抱着盒子退无可退,她白着脸看向这些光天化日便敢打家劫舍的恶徒,然而路过之人惧于势力也不敢帮她,甚至连帮她叫官差的都没有。

    丽娘心中不安,下意识将手按在了胸口。

    “把东西交出来,我们可饶你一命。”

    丽娘抿唇,颤抖着手抱紧了盒子。

    “是不是我把东西给你们了,你们就放我走?”

    “这是自然,交出来!”

    肌肉虬结的大汉伸出大手,作势要东西,丽娘咬了咬牙,还是将装有凤冠的盒子交了出去。

    大汉接过盒子打开后贪婪的目光扫视了一遍,丽娘松了口气,准备贴着墙根溜走,却猛地被一把落下的刀挡住了去路。

    “这是做甚?各位好汉难道是欺骗小女子的?”

    丽娘强装镇定,一名瘦高个眼尖,早早注意到丽娘方才按着胸口的小动作。

    “你身上还有宝物,交出来!”

    “血口喷人,我已将最值钱的凤冠给了你们。你们为何还要诬陷,小女子只是一介弱女难道还有胆子私藏不成,你们分明是不想放过小女子!”

    大汉狐疑的看了看自家兄弟,那瘦高个也急了。

    “我看的分明,这娘们这么轻易的把如此价值连城的凤冠给咱们,身上必是还藏了更贵重的宝物。”

    被戳破的丽娘脸色更是白了几分,她咬牙对着拦着她的流氓便是一记撩阴腿,然后趁势往街上逃去。

    “救命,救命啊!有歹人光天化日劫财害命!”

    丽娘边往人多的地方跑去边喊,然而路人避之不及,丽娘满口苦涩。

    “这婆娘!”

    被摆了一道的汉子狠狠啐了口,凶神恶煞的追了上去。

    ****

    “什么?你姐去城里修那凤冠?”

    柏钦微总算从阿飞嘴里撬出了东西,他狠狠皱着眉,总觉得哪里不对。

    他手下的人被他狠狠罚了一批,怎还敢慢待丽娘更不用说胆敢损坏他送丽娘的凤冠,丽娘自己弄坏?那更不可能,那凤冠制作何等精良结实,怎会轻易损坏?

    天色已至下午,照理来说人早该回来。

    想到还死守在附近纠缠的詹缨,柏钦微实在不敢赌詹缨的底线,他霍然起身,踉踉跄跄抢了伯渊带来的马,手中拎着剑一副杀气腾腾的上了马。

    “你姐去的哪家铺子?”

    阿飞傻了眼,结结巴巴道。

    “城中,老金铺子!”

    柏钦微颔首,一拽马缰,双腿一夹马腹策马朝城中奔去。

    ****

    鲜血在身下蔓延,丽娘艰难的在地上爬行。

    “妈的,继续跑啊,小娘皮!”

    追上来的汉子冲着丽娘小腹狠狠一踹,丽娘被踹的向一旁滚去,口中又呕出一口鲜血。

    “搜身,把那东西找出来。”

    “哈哈~大哥说的是,也顺便给兄弟们乐乐!”

    丽娘眼底闪过一抹恨意与悲凉。

    “狗贼!休想!”

    “可由不得你!”

    众地痞流氓一拥而上,拉扯纠缠间,丽娘摸到其中一人悬挂在腰上的匕首,趁机一把夺过。

    “不过是个窑姐儿,我们过去可没少捧你场子!别不识抬举!”

    丽娘咬着牙,满口血腥,她握着刀子狠狠朝自己腹部捅去。

    “丽娘!”

    一道撕裂的震吼,柏钦微好不容易从路人口中得知丽娘被人带到了那群流氓的栖息堂口,一路追过来,却还是晚了一步。

    丽娘转头,看向门口气喘吁吁眼眶眦裂通红的男人。

    剑影铺天盖地杀出一条血路,柏钦微走到丽娘面前,他缓缓蹲下接住那摇摇晃晃的女子身躯。

    “公子...”

    丽娘虚弱的唤道,她颤抖着从怀中取出一方层层叠叠的帕子,将东西塞到柏钦微手中,柏钦微颤抖的打开。

    盯着被帕子仔戏包裹住的金簪,柏钦微瞳孔剧烈颤抖。

    “这是,这是丽娘在公子身边捡到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东西吧!坏了,怪可惜的...”

    柏钦微怔怔的看着那被重新修复好的金簪,沙哑的回她。

    “这是我父君,赐给我的。”

    “太好了。”

    丽娘艰难的挤出一个微笑,柏钦微环住她的腰身,不敢用力。丽娘靠在他胸口,感受着男人身上的温度和那胸口传来的战栗。

    “恐怕,不能...继续陪着公子...”

    “不会,不会的,卓风医术很好,你会没事的。”

    柏钦微按捺住胸口震颤,哆嗦着抱起丽娘。

    扑通一声,柏钦微抱着丽娘垫在了地上,他手腕剧烈颤抖着,膝盖也在明显的不可控制的痉挛。

    “能认识公子,是丽娘之幸。”

    柏钦微小心搂着满身血迹的女子,他怔怔的看向前方,嘴唇苍白无色神经质的抽动着。

    “说好,要成亲的,我要娶你,你也要嫁我的,当我的妻子,当我的...”

    “那,夫君可否答应我一件事。”

    丽娘看着男人,面上带着笑。柏钦微低头看他,郑重的点头。

    “我将阿飞与那孩子交给你了,答应我,要好好照顾他们,不到百年,不准下来找我,好么?”

    女子娇俏狡黠的询问,然而那声音却虚浮无力已接近气音。

    柏钦微点头,紧紧握着那根金簪。

    那一日,城中地痞流氓集结的堂口被一人血洗。

    当卓风、伯渊拎着指路的阿飞赶来时看到的便是一地残肢。柏钦微抱着个血人艰难的挪动出来。

    他满身的血,精致的下巴脖子上也沾染了斑驳血渍。

    柏钦微眼神空洞,看着前方,一步一步的拖曳着颤抖的双腿,将丽娘放上马,自己也随即翻上马。

    他仿佛没有看到伯渊他们,与之擦身而过。

    阿飞想冲上去,却被卓风死死按住。

    “别去。”

    柏钦微浑身散发的杀意,不是开玩笑的,谁过去都会被他当场斩杀。

    不知不觉间已是夕阳残血,衙门里工作的文书准备放差回家,门口却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文书不耐烦收拾东西头也不抬的道。

    “明日再来。”

    一只满是鲜血的手狠狠按在桌上。

    “本王要办合籍。”

    文书吓了一跳,抬起头来被面前骇人的男人吓的又跌坐回椅子上。

    柏钦微缓缓地在椅子上坐下,怀中轻轻揽着丽娘已逐渐发僵的躯体。

    “等合了籍,你就本王的爱妃了,本王这一生,只会有你一位王妃。”

    柏钦微下唇蹭着丽娘的额头轻轻呢喃,似是怕惊醒怀中沉睡的爱人。

    文书被吓得浑身哆嗦,只当面前这清俊男人是个发了臆症的疯子,然而疯子一身的血,若是稍有违逆,只怕自己小命危矣。

    “可,可有将户籍带来?”

    文书努力稳住场子,眼神向身旁的小厮示意叫人来控制这疯子。

    “没有户籍,你只需登记便可。”

    柏钦微依然含情脉脉的盯着怀中女子,一眼都不曾施舍给对着小厮挤眉弄眼的文书。

    “这,没文书可没法办理...”

    文书立刻噤声,被猛然插在面前的剑吓的不轻。

    “记。”

    男人眼神威严,仿佛久居上位之人,文书也有一刻的怀疑,莫不是面前之人真是什么皇亲国戚?

    文书颤抖的掂墨示意男人开口。

    “宇文清...不,柏钦微...”

    文书几次下笔打断,只能抬头巴巴的看着男人,却见男人皱着好看的眉头,一副很苦恼的模样。

    “替本王,写一份婚书吧。”

    “敢问贵人籍贯生辰名讳?”

    “籍贯?宝灵帝都...圣明历庚辰...天涧帝君嫡长子玉临仙...封号钦微...爱妃名讳...沈丽娘...籍贯...”

    声音渐渐颤抖,泪水顺着挺阔的鼻梁滑落,柏钦微豁然抬头用力吸气,压抑下胸口传来的阵阵抽痛。

    “我连你家乡在哪生辰哪年都不清楚,这样...你还要喜欢我这种人,为了我把命都丢了,傻不傻?我...”

    唇瓣哆嗦着,柏钦微轻轻吐出。

    “不值得的。”

    泪水决堤一般涌下,那文书不敢再多问,奋笔疾书迅速写下两份婚书,柏钦微接过婚书看过一遍,提笔龙飞凤舞签下自己名字,轮到女方落款,柏钦微握住丽娘的手,费力小心掰开丽娘的手指,用力在两份婚书上按下指印。

    直到这一刻,柏钦微才终于松了口气整个人瘫软一般靠坐在椅上。

    用那张满是斑驳血渍与泪水的脸,灿烂无比的微笑,亲昵的蹭着那毫无声息的女人的额发。

    柏钦微似是疯了,任何一个人经历过他经历的那些大概都会疯吧!

    丽娘是他唯一的精神寄托,如今丽娘也在自己面前惨死,明明是死了个人的事,可那活着的,看着却比那死了的更为凄惨。

    伯渊想说什么,但柏钦微视他如空气从他身边经过。

    柏钦微眼中,只剩下丽娘的身躯。

    众人不知道是怎么回到家的,只是到那小乡村的农户时,天色已经彻底暗了下来,柏钦微叫来了人,吩咐众人为丽娘梳洗。

    然而被叫来的丫鬟婆子见到那一具断气多时的尸体时纷纷尖叫着四散跑开,柏钦微不开心的瞪视众人,终有胆子大些的受到卓风的示意上前去为丽娘收拾。

    人死了,总得收敛尸体。

    柏钦微木木的坐在那,唇角挂着抹怪异的轻笑。

    卓风见状心忧不已,想凑过去为他检查状态,柏钦微却突然起身,不给一眼的与他擦肩而过。

    厅堂内的喜堂很快便布置妥当,被叫来充当司仪的村老颤颤巍巍喊道“拜堂”,便有穿戴喜庆的侍女搀扶着一对新人从后院走出来。

    村老并不知道新娘死了,见丽娘被两个侍女扶着便多看了几眼,却冷不丁对上一双寒气四溢的双眼,村老一个机灵回过神来不敢再多看,收敛了心神,按部就班开始拜堂行程。

    “一拜——列祖列宗!”

    柏钦微双眼发愣的盯着面前红烛,微微弯腰行礼。

    “二告——皇天后土!”

    侍女扶着新娘转身,朝向大敞的门口,两人同时拜下。

    “夫妻对拜!”

    起身的瞬间,眼前一阵发昏,柏钦微用力抓虎口逼迫自己清醒,可身体却始终僵持着,抗拒下拜。

    “他怎么了?”

    阿飞红着眼低声问道,卓飞皱眉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伯渊却是若有所思,抿了抿唇,脚步微动似要上前打断。

    就在柏钦微打算再度强行行礼时,一道刺耳剑鸣打破婚堂寂静。

    “不能拜!”

    柏钦微抬头只觉眼前一黑,下一刻被赤红着双眼的独孤诚接住,被请来观礼的村人瞬时炸了锅,闹哄哄的议论开来。

    独孤诚盯着柏钦微毫无血色的脸,却是狠狠的松了口气。

    “独孤宗主,为何而来?”

    卓风按住正要发作的阿飞上前一步主动询问,独孤诚抬眸淡淡扫过众人。

    “为阻他寻死。”

    “你胡说什么!”

    阿飞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住破口大骂,独孤诚冷冰冰扫过他。

    “独孤宗主从不妄言,你且稍安勿躁。”

    卓风按住阿飞轻声劝解,阿飞胸口急促起伏似是愤怒的紧。

    “尸首入敛,礼堂拆去,我先稳住他神魂。”

    说罢不等众人反应便将昏迷不醒的柏钦微打横抱起,带入内房。

    ****

    紧闭的眼皮动了动,独孤诚站在架子前拧着铜盆内的巾帕,拎着帕子转身走回床边,独孤诚以微凉湿巾轻拭柏钦微的面颊。

    良久,柏钦微终于缓缓醒来。他睁开眼,木木的盯着床顶发了会儿呆,随即被脸上的触感拉回意识。

    “钦微,感觉可好些?”

    柏钦微张了张唇,眨了眨眼,涣散的目光似是凝实了些。他直勾勾盯着面前男人,转向男人清冷的眉眼。

    没有任何回应,独孤诚紧蹙的眉微微松开,如冰雪消融。

    “钦微!”

    独孤诚关切的唤道,那亲昵的模样令伯渊与阿飞一同皱了皱眉。

    柏钦微撩起眼皮淡淡看他一眼,随即又轻轻垂下。

    “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好。”

    独孤诚叹了口气,随即转身向门口走去。见身后没声音,他转身停下,以眼神示意卓风等人出来。

    “你这算什么意思。”

    阿飞追上独孤诚不满的质问,独孤诚脚步不停沉默不回。

    “好了,独孤宗主心里也不好受。”

    卓风按住阿飞好声劝道,阿飞看了看独孤诚又看向卓风,皱着眉不甘的咬着下唇。

    “你们都是大英雄,我不懂你们。”

    说罢甩开卓风的手转身离去,卓风站在那无奈苦笑。

    一夜安稳度过,天将亮时村落里已有庄稼人开始准备下田。柏钦微骑在马上,站在村口远远的再度往他曾短暂居住的屋子看了眼。

    拢了拢怀中披风,柏钦微一捏缰绳驱动马儿离开。

    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鲜明可爱,可再明媚的光也无法照入他心底。

    待独孤诚端着粥汤去到柏钦微房内时,才发现人已离去多时。

    “床上已无余温,离开有一阵了。”

    伯渊摸了摸床铺道,众人心知肚明,柏钦微有意避开他们,只怕等他们睡熟了的就开始准备离开。

    “不好了!姐!我姐不见了,棺材里是空的!”

    阿飞气喘嘘嘘找来,见屋内不见柏钦微身影他也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钦微带走了丽姑娘。”

    卓风按头,疲惫喃喃道。

    “他带着具尸首能去哪?他想做什么!”

    独孤诚摩挲着剑柄轻轻叹了口气,沉默的转身出门。

    雪山巍峨,完全不同于山脚下的酷暑,若非有定颜珠只怕丽娘的尸体早就腐败。

    柏钦微背着尸体裹着大氅在雪地里艰难跋涉。

    冷风刺骨,周遭一切皆是白茫茫刺目一片。柏钦微呼出团团白气,看向阳光明媚的天空。

    继续蹒跚着前行,脚步逐渐凌乱,随着一脚踏空身体也扑通一声摔入厚厚的雪地中。

    身体,已经感知不到寒冷。

    柏钦微艰难的睁开一条缝,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只是听着,便让人觉得寒冷刺骨。

    早已成一团的意识也开始飘远,最终陷入一片苍茫的白色。

    —梦 境—

    广阔的室外练武场上,军队士兵身穿短打,投入的做着最简单的劈刺动作。

    柏钦微一眼便看到那头戴纶帽身着蓝色收腰劲装的男人身影,男人安静的站着,谦卑而恭敬。

    随意束着头发,穿着武将服的青年面容冷峻,有这股睥睨天下的气势,淡然看向演武场。

    青年眸中淡然,视察过后便转身离去,男人站立在一旁弯腰作揖目送对方离去。

    狼顾鹰视,面颊凸出,男人有着一张令人心悸的俊容。然而看到他的第一眼,只会心生警惕很难去欣赏他的容颜。

    但这张脸,柏钦微却是再熟悉不过。

    滚烫泪水悄无声息划过面颊,干涩的唇无声喃喃着。

    “看着他的背影,谁能猜到,未来我的孩儿将会取而代之推翻他的江山。”

    男人清润的嗓音在耳畔响起,柏钦微瞳孔骤然收缩,猛地转身,却无论如何也看不到那人身影。

    焦烟刺鼻,柏钦微再转身时看到的便是残破倒下的魏字旗,晋字旗取而代之,

    带着面具的神巫傩舞,似祭祀又似庆祝,告知着上天晋朝国立。

    沉睡在虚空中的男人猛地睁开眼,撕裂空间桎梏,终于,来到了他心心念念的那人身边。

    “直到今天,我才知晓你的真名,霜天涧。”

    “父君!”

    望着那一身红衣淡然伫立在湖边的人,柏钦微捂着胸口踉跄几步往后褪去,一双手轻轻扶住他的肩。

    柏钦微侧头,对上男人温和的眼。

    “父亲...”

    颤声唤道。

    “我以为,你不想见我。”

    男人抬手摸了摸柏钦微的发丝。

    “你是他的孩子,我怎舍得恨你。”

    “父亲,我...”

    哽咽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柏钦微只是痴痴的望着男人流泪。

    “没事了,为父都知道。阿涧也不会怪你。”

    柏钦微抿着酸涩的唇,再也克制不住扑到男人怀中失声痛哭,一切悲伤尽在此刻得到了宣泄。

    “阿昭得罪了丰秀,故而他迁怒于你,你为护小意遭了这么多罪,为父怎舍得怪你。”

    柏钦微哭的抽噎无力摇头,指节陷入男人胸口衣襟中。

    “已经,都过去了。”

    “可是我,回不去了...这场噩梦好真实啊,我醒不过来,父亲,我醒不过来!”

    柏钦微语无伦次哭泣道,男人轻轻抚着他的发丝。

    “时机未到。相乐,你是为父最亏待的孩子。东霄他,一直在寻你。”

    男人长长叹息,柏钦微抬头,透过朦胧的双眼看着自己的父亲。

    “我的父亲,只有您,也只认您。”

    “罢!在等等,等你父君醒来,为父就来接你。”

    柏钦微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

    “真的。”

    “为父应诺你,你也要好好活着,等为父来接你。”

    “好,我等您。”

    柏钦微抿了抿唇,露出轻笑,男人静静看着全心全意扑在自己胸口的孩子,修长手指缓缓蒙住那双晶亮的眼睛。

    “我亏欠你的。相乐,多谢。”

    风声大作,一切消散于突如其来的暴风雪中。

    独孤诚被突入而来的暴风雪迷了眼,他抬手挡在眼前,心焦如焚。

    “钦微!柏钦微!”

    他的呼喊被风雪吞没,独孤诚喘着气,寒冷的冰天雪地中,鬓发却挂满了汗水凝结成的细碎冰霜。

    “钦微...此方神灵!将我道侣还给我,否则别怪我烧了此山!”

    独孤诚双眼赤红,怒视着天地。

    风雪逐渐停下,一道蓝色身影逐渐靠近。男人身材劲瘦挺拔,手中托着什么东西。

    他似不被风雪所误,轻巧的来到气喘吁吁的独孤诚面前,独孤诚戒备的看着男人。

    “吾儿就托付给你照顾了。”

    纶帽蓝装的男人遗世独立任由独孤诚打量。

    “吾儿亏欠的那女子吾会照顾,请转告那女子家人。”

    “你是何人?”

    男人并没有回他,只将臂弯间托着的重物交托到独孤诚手中,独孤诚伸手接过,轻轻拉开大氅一角,见到柏钦微的脸才松了口气。

    独孤诚抬头还想追问男人身份,但一抬头,哪里还有对方身影,独孤诚下意识抱紧怀中人。

    “钦微,没事了!”

    隐忍的说出,良久,身体才从极度的恐惧中回暖,独孤诚再也忍不住的呼出口热气。

    风雪萧瑟,掩去两人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