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34 自荐枕席

    邸楟的长相清润，带着点不争不抢的意思，白昭恩觉得他有趣，下朝之后，把人叫到御书房，打算闲谈几句。

    近日天气越发炎热，他之前裁了一大批宫人，宫殿中伺候的人肉眼可见的少了，倒是让宫殿内更加凉快，冬日藏好的寒冰被填入立柱中，冰块融化带来的凉意缓解了些许暑热，白昭恩忍不住喟叹一声，伸手搅拌案牍上的一碗小吃。

    此物名为乳糖真雪，入口绵软冰霜，带着丝丝甜意，很是可口，旁边又摆着另几碟小吃，乃是银丝冷淘、莲藕瀣、蜜薄脆，全都用碎冰挨着，维持口感。

    “邸爱卿，不尝尝吗？”

    白昭恩自己倒是吃的高兴，这案牍上按理来说，不该只有这几样，只是白昭恩发了话，因此也就少了许多，他吃完一碗乳糖真雪，见邸楟吃相实在太过斯文，也不去催，伸手敲了敲桌子，唤来小厮。

    “把这碗蜜薄脆给皇贵妃送去，这碗莲藕瀣……”白昭恩忍不住笑了一下，“给皇后送去。”

    他这几日都愁眉苦脸，这下不经意笑出来，浑身都骤然轻快，连带着对邸楟也更加亲近，竟不坐主座，而是同邸楟挨着坐下，带着褒奖地问：“那折子，全是你一个人想的？”

    这便要提到邸楟的折子内容了。

    历朝历代，没有哪代人注重数理的，唯有的天文学派，也只是为了提前观知气候，便于农事，数理似乎除了用于商业，再无任何作用了。

    邸楟的提议，正建立在这个基础上，既然陛下已经同意了分区考核按照排名与人口比例录取，那么，再加一门数理，似乎也不是难事。只是官员人数增多，所需俸禄自然也就更多，又不知该如何安排这些人，因此此前竟然从未有人成功过。

    然而邸楟提出了一个让人咋舌，却又切实可行的方法。

    他提议，建立国立银庄，实行精准的借记活动，像是民间所放货贷一般运作，并让擅长数理之人计算出合适的利率同时，民间各个商会，必须得有朝廷派下的人马一同决策，而赋税也应该有所调整，为求民心响应，或许可以设置某一部分人不必缴纳赋税等等。

    白昭恩想的比他更加宽广。

    借由邸楟的启发，很快，新的告示在岐国上下发布出来，科举考试增加了新的一类，理试，并且这一门不分地区，完全是按照优胜劣汰来选择，大多数人并不清楚这是个什么东西，但是对另一部分人来说，这实在是难以想象的一件好事。

    随着这个消息的发出，新的消息，也传入了京城。

    龙羽的防水工事修好了。

    这一套设施十分漂亮的履行了自己的义务，甚至已经成功抵挡过一次涨洪，金陵的水患可以说已经得到解决，每年因为水患分拨下去的款项就节约了出来，这使得白昭恩迫不及待的想要大修运河水渠，彻底的解决大范围的水患，以及别处农田灌溉的问题了。

    这些都是先帝白敛还未做完的事业，白昭恩理所应当的要继续做下去，一切都在向着好的地方发展。白昭恩心情愉悦，数日未曾光顾后宫，全待在御书房里，与邸楟商讨出一条条细则，他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冷落，直到被周仕莲堵在后殿。

    “小荷花？”

    “陛下近来，十分刻苦，但是也要注意好生歇息，养顾龙体。”

    白昭恩这才意识到自己最近太过投入了。

    他的眼睛微微弯起，“是吃醋了吗？”

    周仕莲的眼神慌乱了一下，“不，没有。”只是这样说，显得他很没有底气，他必须显得自己理直气壮，不是好吃醋的人，是真有正事，才来找白昭恩的。

    于是周仕莲从袖子中抽出一叠折好的宣纸，交由白昭恩看。

    “您所说的治水功臣，前方信使来报说已经在驿站歇息了，晚上为他接风洗尘，这是排下的玉食以及助兴歌舞，请您过目。”

    白昭恩接过来，心中懊恼怎么忘了龙羽来京这件事，他极为喜爱头脑灵活的天才人物，这种喜爱并非是往床上带的喜爱——当然，若是真要这么做，白昭恩也未尝不可。

    这更是一种欣赏，他日后还有许多地方需要用到龙羽，万不该如此怠慢人，于是他便仔细去看这一批食物清单。

    先是餐前小食，无非是些瓜果干仁、香药蜜饯儿，以及酸咸小吃之类，这些用在人未到齐的时候吃用，接着便是开席之前的小食，皆是些腊味拼盘，珍惜贡品，以及些美酒佳酿。后便是些大菜，白昭恩一眼晃过去，瞧见蟹酿橙、鹌子水晶脍、八仙过海、麂膊驼峰几样菜，心下满意，便不再细看，粗粗再扫了一眼餐后小吃与下酒菜，及备好的名酒种类，更加满意，忍不住踮脚亲了周仕莲一口。

    “皇后真是贤惠。”

    这一口，清甜可人，让周仕莲想起了前几日的莲藕瀣。

    他于是反手抱住白昭恩，不由自主地笑出声来，“陛下实在是会拿捏我。”

    白昭恩全做没有听懂这话的意思，嚷嚷着要换身衣服，没个正形的赖在周仕莲身上，让对方把他半抱半搂的带回了寝宫。

    结果一进门，就看见了一个笔直立着的人影，周仕莲眼神微冷，在白昭恩疑惑发问之前，先行质问。

    “刘玲君，你在这里，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