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你还有什么是真的
金主的人气确实很高，他只是与大家寒暄了几句，就轻易地获得了在场学生的回应，这让何栎有种误入某明星的粉丝见面会的错觉，不过也借此说明过去的那两堂课确实过得挺愉快的。当然，这并不是让何栎惊诧得一愣一愣的原因。 ??袁萱见何栎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以为他也与自己的想法一致，“难以置信吧？明明没比我们大几岁却成了我们的老师。” ??“他……他是教授？”此时，讲台上的人早已结束轻松惬意的交谈，而学生们依旧非常捧场，安静地听他讲课。何栎没听，也听不进去，于是跟袁萱咬起耳朵来。 ??“不是，这门课是校方临时开的，所以找的都是校外的人，类似于客座教授之类的吧，不过确实是够资格的。”袁萱瞟了男人一眼，接着又补充道，“士丹利大学的MBA，给我们这群门外汉讲讲课，分享一些企业管理的相关知识还是绰绰有余的。” ??何栎看了看正在认真授课的男人，依旧无法接受对方就是三个月前把自己压着肏了一整晚的金主。卖身这件事是何栎心中的一块疙瘩，虽不痛不痒，但强烈的存在感使何栎反复颠荡于道德谴责中。他一边享受着身体换来的好处，过起了一段春风得意的日子，一边又在心底至阴至深之处鄙视这种交易，引以为耻。上天像是为了惩罚他这种又当又立的行为，于是这才来给他棒头一喝，要他正面直视自己的龌龊。 ??此时此刻，深深的罪恶感和羞耻汹涌地朝何栎进发，顷刻间便将人击得支离破碎。 ??为了掩盖自己的慌张、无措，何栎假装感兴趣地问袁萱：“他叫什么名字？” ??“欧……欧什么来着……“袁萱蹙眉苦想，过了好几秒后，她乍然一弹，“啊！叫欧崡。” ??二人本就是在说悄悄话，因此声量也不大，但基于人类的自然反应，袁萱在说出对方名字时还是不受控地提高了声量。虽然她的声音不足以传递到讲台上，但坐在他们四周的人还是听到了，有的好奇地撇过头来看他们，有的则向他们投来不悦的目光。 ??何栎见闹出的动静太大，深怕会引起欧崡的注意，于是心底发虚得直打颤，脑袋瓜子更是越垂越低，恨自己不是只鸵鸟。不知是讲堂太大还是袁萱提的那个理论的关系，这场小插曲并没吸引欧崡的注意力，他依旧目视前方，认真地在授课。 ??何栎不敢抬头望向前方，毕竟一见到那张脸就仿佛启开了一扇深锁的门，一扇藏匿着淫靡、不堪的记忆之门。可是，欧崡穿透有力的声音却一波接一波地传进这扇门里，不断唤起门中的记忆，让它们群情激愤地破门而出。 ??何栎简直快被骚动不安的羞耻感逼疯了！挣扎无果后，他只能无力地低下头来，把手掌覆在额头上，自嘲地嗤了一声。 ??直到课间休息时，思绪混乱的何栎才被身侧的罗劭拉回现实。 ??“有事？”罗劭的话一向不多，但心思缜密，很快地便察觉到朋友的异样了。 ??“没有，应该是睡不够，让我眯一会儿就好了。”见何栎不说，罗劭也不再多问，跟着张修齐和林焱森走出了讲堂。 ??如今讲堂内只剩零零散散的学生，大部分的学生都趁机出去方便或者舒展身体，但有些学生却围着讲堂上的男人一起说话。俗话说，是金子总会发光，帅哥亦如是。何栎以为只要自己安静地坐在座位上，就能降低存在感，让欧崡注意不到自己，但麻烦只是换一种方式找上来罢了。 ??“嗨，你好。”一位长相甜美的女孩坐到了袁萱的座位上，笑盈盈地搭讪道。 ??何栎出于礼貌，对她颔首回以微笑。女孩得到回应后，胆子大了起来，直接切入正题，“我叫刘婧怡，是新闻传播系的大四生。” ??“你好，我是何栎。” ??“我知道，我过来是想跟你交个朋友的。”刘婧怡一边微微侧头，甜甜地朝何栎笑，一边摇动着手机，“小哥哥，加个微信。” ??何栎本想拒绝，但见女孩的朋友正在一旁窥视着这边的动静，于是他出于礼貌，还是让对方扫了二维码。他本以为这就结束了，但女孩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继续自顾自地跟何栎尬聊起来。 ??“你当初为什么会修读计算机科学啊？” ??“你们系的学生看起来都好厉害呢……” ??“对了，小哥哥，刚才坐你旁边的女生是你女朋友吗？” ??面对女孩热情地提问，何栎只能无奈地一一回答她，并且在心里祈祷袁萱快些回来。 ??刘婧怡长相出众，又经常主持学校的活动，因此基本上无人不识；但花名在外，换男友跟换节气一样频繁，所以风评不好，女生们都对她嗤之以鼻。这不，下排的女同学见她又来勾搭男生了，忍不住吐槽了几句。 ??“你们看，我们的未来主播又来开撩了。” ??“你们猜，这次能在一起多久？” ??“说不定那男的不会接受她呢！” ??“这男生一进来我就注意到了，但是计算机科学的系花一叫他，他就坐到她身边了，我看他俩应该是情侣吧！” ??“还挺般配的，估计未来主播没戏咯！” ??“我觉得他好帅啊，他叫什么来着？” ??“好像是叫何栎。” ??“对，是叫何栎没错，我在学校官网看过他拿奖的照片。” ??就在这时，何栎像是敏感地察觉到什么似的，不经意地往欧崡的方向一瞥，结果登时被对方的目光吓得一阵心悸。他发现欧崡貌似在盯着他看！何栎知道此时最紧要的便是处变不惊，于是他强装镇定地别过脸，当作没一件事儿，继续和刘婧怡你问我答。 ??待何栎平复下来再悄悄瞅回去时，欧崡仍旧跟那群学生相谈甚欢，一点异样也没有。何栎紧绷的神经这才松懈了点。没过多久，十五分钟的休息时间正式结束，学生们也陆续回到各自的座位，而欧崡也继续讲解他的讲义。 ??经过刚才的那一下对视后，何栎相当自信地认为对方应该是看不见自己的，毕竟自己离讲台至少也有好几米，要看清一个人的模样不是一件易事。至于自己能一下子便认出欧崡来，他则将之归咎于对方突出的外貌，毕竟人类都会对优越的长相特别敏感。再者说，综合欧崡那晚的表现和个人形象来看的话，他应该是个荤素不计、炮友无数的人，这般放浪的人是不可能会记得、甚至也毫不在意自己三个月前究竟跟什么人上过床。因此，退一万步来讲，即便欧崡刚才真的是在盯着自己，那么他也不会记得自己曾经跟他有过皮肉交易。 ??或许是经过了多次缜密的分析兼自我安慰，何栎不再如初时那般如坐针毡，而是能够从然自若地上课了，当然，他依旧没有抬起头来。 ??这时，袁萱不知何故地“啧”了一声，随后便不悦地合上笔电。她无所事事地单手托着下巴，幽幽地嘟囔了几句“没理由啊……” ??后来终于熬到下课了，何栎像个泄了气的气球般靠在罗劭的肩膀上，等着下边的人离开了再动身。怎知，变数就在此时陡然而生！欧崡竟然拿着签到表，开口说道：”“请何栎同学过来见一见我。” ??何栎的心脏咯噔了一下，同班同学齐刷刷地望向他，全是一副不解、惊讶的样子。何栎迅速恢复淡定，毕竟他可是有严谨周密的论据支撑着自己，欧崡是绝不可能记得自己的。下一刻，他便从容地走到讲台处，面对那个曾与自己有过亲密接触的男人。 ??欧崡没有抬头，低头望着手机问道：“何栎同学，请你解释一下为何缺席了两堂课。” ??何栎见对方为此事而来，于是安下心来：“抱歉老师，我需要照顾刚动手术的姥姥，所以延迟开学了，对于没能及时通知您，是我的疏忽，在此向老师道歉，对不起。” ??“哦，难怪啊……” ??何栎微微挑起双眉，满是疑问地看着对方；而就在这时，欧崡也终于抬起头来，嘴角噙笑地回望何栎。何栎被他的样子吓得一怔，这个笑容实在太熟悉了！他记得第一次见到欧崡时，他就是这样意味深长地对着自己笑！像只狐狸一样狡猾、危险！ ??“难怪啊，一走就走了三个月，怪想你的，小邦尼。”欧崡抛去那层儒雅的人皮，死死地盯着何栎，随即忍不住勾起一抹得意、狡诈的笑容来。 ??“你……你……”何栎磕巴了老半天，还是无法组合出一句话来。 ??此时，讲堂内只剩他们二人，欧崡站起身来，身体微微前倾贴近何栎，“你难道真以为我会不记得三个月前干过的人吗？” ??见何栎霎时涨红了脸，欧崡甚感中意，接着又肆无忌惮地勾起何栎的下巴问道：“我说小邦尼啊，你的名字是假的，年龄也是假的，你到底有什么是真的啊？” ??“不准这样叫我！”何栎又羞又臊，见欧崡一副没脸没皮的样子，急得瞪大了那颗黑溜溜的圆眼。 ??“你那天可是答应我了，我还记得，我们是在落地窗那……” ??“你闭嘴！”何栎简直招架不了欧崡的攻势，气得恨不得把他狠揍一顿！但基于现实考量，他只是气鼓鼓地瞪了他一眼后便跑开了。 ??欧崡像个傻子似地乐了起来，边笑边大声说道：“小邦尼，后会有期！” ??对于自己过了一小时才发现和何栎共处一室的这件事上，欧崡感到格外的懊悔。不过，他还是要感谢那群女同学，要不是她们，自己是不可能注意到躲在后边的何栎的。 ??当时正被一群女学生围着的欧崡听到何栎的名字后，浑身仿佛被什么东西结实地敲了一下。他对这个名字印象深刻，毕竟他在前一堂课才问起这个人。于是，他循着好奇的本能，顺着女孩们的视线往上一瞧，结果竟瞧见了那只小邦尼！自此之后，欧崡好像被何栎夺去了五感能力似的，再也听不进别人的话、再也瞧不见其他的人。彼时，他只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投注到那个浅浅笑着的人的身上。他目不转睛、默默地盯着何栎，仿佛就此把人钉在原地，好让自己待会儿过去把他捉回来！ ??他想，自己确实是应该把对方牢牢地抓在手心里，不让他再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