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
回到别墅之后，我的日子过得不太舒服。 主角倒没有因为我逃跑把我的待遇削减，而是别的原因。 原来我意识浑浑噩噩，狗嘛，脑袋里简简单单，没那么多人类的东想西想。 偶尔想起来自己是人，反省痛苦也就分分钟的事，狗的意识苏醒，便继续快乐做狗。 但不知道是不是和临近结局有关，最近我意识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多。 要我跟过去似的，没有半点心理压力地和主角他们“主人狗狗快乐玩耍”实在有点为难我。 所幸他们有孩子，对于我的关注明显少了很多。 我没事也喜欢待在婴儿房，这个……怎么说呢。 在别的地方，主角和我玩着玩着容易走火；在米米这里——这是孩子小名，小孩的一举一动很容易打断她满心想着并且正在实施少儿不宜行为的养父。 我有时趴在婴儿床边，看着她的睡脸，心底会涌出说不清的温情，甚至忍不住赋诗一首。 啊 孩子 你是 纯洁的代名词 成人的避风港 我愿 永远守护 你身旁 就在我创作完这首回车键现代诗之后，我突然发现一个问题。 那就是，我把要变回人这档子事给得一干二净。 虽然我一开始还记着这事，但一天天过去，我不仅没采取有效手段，还真像个家庭忠犬一样围着孩子转。 刚才甚至还有什么“永远守护”的想法……这不应该啊。 我脑子里一时冒出了过去看到的，什么“代孕妈妈想念自己生下的孩子，电话号码多年未改”之类的专题报道。 靠！怀胎两月影响就这么大了吗？ 正这样想着，赵大师进门发出的动静让我回过神来。 大概受他们的剧情影响，赵大师时常能出现在别墅里。否则就凭主角和攻这俩便宜爹妈的警觉性，不至于放个看着就不像好人的中年神棍在养女身边；更别说让小孩和这个老男人独处一室。 不过，今天赵大师倒不是只身前来，他的同伴没显形，但我能听到他俩的谈话声。 这两人对米米上下打量，又“修行”“灵气”之类的话说了一通，谁知道他俩说着说着，眼神落到了我头上。 无形无影的那人道：“……这狗与灵种有此托生之缘，且开了灵智，不如将其收做灵种的护身灵兽，随灵种一道修炼……” 他们说话时，我被剧情触发的灵感牵动心神，瞬时为自己近来的反常找到解释。 突然，一双看不见的手落在我头上，有个声音似在对我说话：“你在灵种身侧受其灵气滋养，若能勤加修炼，化为人形，入妖修之道，亦非难事……” 他这一堆装逼的修仙文行话里，我只注意到了“化为人形”四个字。 天无绝人之路！ 这样的话，即便是不能从主角那边入手，我也有另一条后路。 我紧绷的神经猛地放松，倦怠地趴在地毯上，看着赵大师和隐身人大致的方位。 这么说来，我在米米身上感受到的，自以为的“温情”，大概就是他们所说的灵气。 那两人离开后，我突然有种紧迫重担卸下后的空虚感，没有紧迫，也没有目标，人一下就瘫在地上，一动不想动。 确认米米睡着，我出了她的房间，慢慢走到隔壁的书房。 拿着书的主角见我顶开门，问到：“赵大师走了吗？” 我点点头，他与我一起回到婴儿房，躺在一旁的躺椅上继续看书，我安静趴在他腿上，任他抚摸。 一个下午就这样平静的过去，他低头亲了亲我的脸颊：“我们好久没有这样安静地待着了。” 我没出声，怕吵到米米睡觉，只是抬眼默默看着他。 “你要是，”主角抱我到他身上，他似乎很喜欢被我覆盖住整个身体的感觉，“能说话就好了……” 养尊处优却没有目标的少妇生活，磨掉了青春时期的他眼里的明亮。 他无法从挥霍中找到价值和成就，因为他想要的从来不是这个。 白色立领衬衫使他纤细的美貌多了纤尘不染的气质，他像里体弱多病的贵族少爷，觉得自己是折断翅膀的鸟，眼睛永远望向高墙之外。 我难得主动舔了他的手，他笑了：“你都陪着我了，我也不该太贪心……” 一周后的某天，我趁着夜色从自己偷偷挖出的洞钻出外墙。 自从回到别墅，我就发现别墅的进出管得更加严格，墙上通了电，四处安装了监控，门口的保安也多了两趟轮班。 我找了一个监控死角，一有闲空就去挖洞，挖出来的泥土全扔进别墅里的小池塘，顺带洗洗手处理掉痕迹，打扫卫生的阿姨还奇怪最近水怎么那么浊。 终于等到今天，我沿着熟悉的道路奔跑着，最后，在我们公司对街的小巷等待。 又是下班时间，我盯着写字楼门口，等了好一阵才见到哈士奇。 哈士奇脸上十分倦怠，手里拿着杯喝了一半了奶茶，低头拿着吸管戳杯底粘成团的珍珠。 我原本以为它得把杯盖打开舔着喝，没想到它已经熟练掌握吸管的用法，只是喝的有点慢。 已经完全习惯了人类生活呢…… 我朝它跑去，它见我居然还敢出现在它面前，有些诧异，如果这是一张人类的脸，它大概率是在挑眉。 我对它说：“汪汪汪汪汪！（你听得懂我说话吗？）” “我听得懂，你想对我说什么？”它很自然地示意我跟着它往家里走。 “汪汪汪，汪汪！（你用我的身份做人，累吗？）” “是很辛苦……但我不会放弃这个身份。”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如果告诉你一个既能做人，又不用上班挣钱的办法……）” “呵呵，”它的笑打断了我的话，“如果真有这样的好事，你自己为什么不用这个办法呢？” “汪，汪汪汪，汪汪汪！（你，有和我奶奶通过话吗？）” “她打来过，我说加班，就挂了。”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你和我的朋友约出去聚过吗？）” “没有，我和他们不熟悉。” “汪汪，汪汪汪汪！（这就是原因。）” “仅仅是这样？”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人是社会动物，我不仅仅是我，还是无数社会关系的连接点，我放不下的是这个身份，而不是人的身体。）” “你的意思是，你想做回‘王戊’这个人。” “汪！（对。）” “有意思……说说你的办法吧。” 我和它一人一狗边走边说，周围人看我们的眼神都不太对了……喂那个高中生，不要看到什么都说是二刺猿啊！过分了啊！ 听完我说的办法，它不置可否，只说自己需要考虑一下。 我们已经到公寓楼下，它问我：“还敢进来吗？” “汪汪，汪汪汪汪汪？（不敢，你什么时候能给我答复？）” “明天早上。” “汪汪汪，汪汪汪汪。（明天，我在这里等你。）” “别被人抓走了哦。”它朝我挥挥爪，关上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