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回到那一日
那一日是暑假。 他在何润的单人宿舍写作业。 桌上静置的水杯，泛起了阵阵的涟漪。 咚──咚── 他专心一致，并未注意怪异之处，等何竞察觉到水杯出现的骚动，他人已经不在座位上。 到家前，他独自一人在买冰吃的路上，有两名男子在附近公园里拉扯，看上去像情侣在吵架，他没有特别留心，反正他确定不认识。 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跟这件事有关联。 辽阔的橘色天空，中央有座火山，连接干涸的黑色焦土，四周一片空旷，裂缝里都是千度岩浆，看不见尽头，冒出白烟。 ＂爸……！＂他不安的站在靠近裂口的安全范围，慌乱大喊了一声。 砰地──除了火山爆发的巨响，黑色的蕈状云冲向天际，地壳在摇晃，无人回应何竞。 天边一道光芒直接坠进火山口，再穿透而出，那人停留在空中，另一个女子接着出现在旁，问他，＂无效吗？＂ 男子点头，＂完全失控了……＂ 在何竞的位置，只能看到他们像米粒般的大小，他努力跳着身子，希望有人可以注意到他。 ＂还有别的创造者被吸进来了。＂火山上的二氧化硫浓度高，他们暂不逗留，感受到另一种气味的明显波动，两个人影急速朝向何竞移动。 一落地，女子停驻脚步，脸上是诧异，＂小孩子？居然有这么小的创造者？＂ ＂你们有看到我爸爸吗？＂何竞无助的问。 那名面容好看的男子脸朝上，像是想通了一件事，抓紧旁边的人的手。 ＂大人？＂她瞠目看向他，自小一起长大，成为结发夫妻，她未曾看过丈夫露出过半点严峻的神情。 ＂夫人……你留下看好他。＂放开她，男子面朝火山，准备再次进行俯冲。 ＂不，等等，明明还有办法的。＂拉住他，她不让他前往。 ＂弟弟现在就算愿意结契，也来不及了！引咒已经不能让他恢复人形了，只能处理掉了。＂ 何竞焦头烂额，只能被掠在一旁，等他们有结论出来。 ＂爸！妈！＂ 三人看向另一个声源。 ＂你怎么跑来？这里很危险，快点离开！＂女子瞪视的看过去。 ＂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离开，莫名其妙就出现在这里了，爸、妈，那边有个晕倒的病患。＂颜择泰也很无奈，他是第一次被吸入异地空间，却没办法自主离开。 循着另一个孩童的指示方向，何竞终于看到他父亲，倒在另一边裂口。 越过颜择泰，何竞先行一步跑过去，＂爸！爸你没事吧？＂ 跪在地上，他撑起何润的上身，何润一脸惨白，在何竞的呼唤下幽幽转醒。 ＂喔不……小竞也被吸进来了。＂ ＂龙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颜择泰听到父亲脱口而出，便把目光转向他们父子……龙？ 地表又在震动一次，火山再度喷发，从裂口又喷出岩浆，众人赶紧离开地表。 何润转过身体，虚弱的抱着何竞，漂浮在空中。 颜择泰自己能飞行，他跟自己的父母会合，可是他的视线始终落在那对父子身上。 ＂小竞，直到这一刻，我才明白，原来这是我们的宿命，我以为我不被重视，其实这是我选择他爱我的方式而已。＂他抱着自己的骨肉，脸上的悔恨，终究是了解的太晚。 ＂爸，我不明白，你到底在说什么？＂两脚悬空，可是却不受控的往火山方向移动。 何竞抬头只能勉强看见何润的下颚，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 ＂夫人，儿子，我要先去阻止对方，不能等他把那只龙也吸收进去，儿子，你来正好，咱俩儿正好赶上见最后一面。＂ 颜择泰这才明白父亲话中的严重性，他被头顶被父亲的大手揉了一圈，拨乱了头发，父亲潇洒的化成光影往火山冲，视死如归。 而他在还不及反应的状况下，母亲拥住他，淌下一滴泪，放开颜择泰，选择跟随丈夫的脚步前进，对他怒斥，＂待着不要离开！＂ ＂不！不！为什么？＂颜择泰慌了，他又怎能坐以待毙？ 他跟在父母亲身后，虽然他还没有被赋予光剑的认可，可是他身上还有异能啊！ 火山顶出现一只鸟头先朝空鸣叫，向上展翅，何等巨大，一挥翼生灵涂炭。 颜择泰一看那只鸟的大小，羽翼上的火光烈炎，他的父亲要砍几次才能除灭？耗尽自身能源后，同归于尽了啊！ 母亲念持护法增加父亲防御能力，父亲化成的光剑穿透已达十次，他要先凝住火鸟身上的高温！ 比划手势，他念咒术法，他的母亲察觉火鸟的炎势不对，捉急对他大喊，＂快停下！你在做甚！＂ 在他们距离火鸟越来越进的同时，被何润抱着的安心感，让他面对前面的灾难毫无畏惧，何竞平淡的看向他们。 ＂你的出生并不寻常，是为了将来有一日，你要处决更棘手的创造者，不是现在这一个！＂ 这段话传到何竞的耳里，看他的母亲一挥手，把那个小孩弹飞现场，为了不让自己的孩子做出傻事付出代价，她化成光盾与自己的丈夫并肩同行。 颜择泰远离的同时没有停下的趋势，他目睹眼前的变化。 受到创伤的火鸟，加速了吸收力，何润放掉了怀中的何竞，笑得凄楚，转过身告诉他，＂不要像爸爸一样弱小，你一定要变比爸爸还要强大，未来才不会有人伤害得了你。＂ 转瞬失去父亲的不安，有个什么地方裂开了，形成一个缺口，有什么东西混了进来。 化成了龙形，三米长的龙，一个扫尾，把何竞推得更远，何润死前只有一个使命，保护后代存亡为第一优先，其次是，如果他还有机会再回去北方，他从此不再离开那人身边了。 何润被火鸟吸入的前一刻，旁边还有一道凝滞的光影，火山群进入休眠，火鸟也停止摆动，所有一切都暂停了。 颜择泰吐了一口血，脱离裂缝，摔在自家医馆的后院。 他其实想帮忙削减火势与高温，却不知如何变成时间暂停，现在他总算明白了……十二年的这时间点，这个数字自然而然留存在他的脑海中。 暂停时间那一刻的是，来自十二年后的他们。 那天开会颜择泰提出这一点，帝传后裔再厉害也不可能暂停时间，光是减缓这一点他就失掉一半异能，如果他能付出生命点能轻易办到，他也不会被困在猎神保护区，更不可能再次受重伤。 何新神采奕奕的告诉他们，里面的时间并没有跟着过去十二年后，是他们重新回到十二年前让这一切暂停，先去稍微喘口气，再回头来解决这只鸟。 十二年对何新来说真的是喘一口气的存在。 何润放下他，前去临死的那一刻，并不是被抛下产生的恐惧，而是他居然不能保护眼前这个人，害怕永远失去他。 ＂大概是我们家族与生俱来的求生本能吧？＂何新停顿了一会儿，不知道该如何简化，＂从出生那一刻起，我在爸爸的期望下变强，要变得比他还要厉害，不能比他弱，因为比我们厉害的创造者更多，所以绝对不能先被吃掉。＂而何润三米大的原形，还只是条幼龙。 何润的寄托，不知不觉影响何新，成为何竞的目标与理想。 ＂虽然我才九岁，我却想要着要如何保护爸爸了。＂可能跟何润的生长环境有关，他们会下意识保护最弱小的族人，第一优先是保存年轻后代，何竞迫于年纪小这点，被迫全身而退。 ＂我们在五岁会由门检定身分，进入自己的空间领地，所以我很早就知道自己的品种，因为长期的单一性繁殖，所以血统纯净，具有独特的能力。＂ 他告诉他们回去的那一刻，可以先躲在那个裂开的缺口，把时间暂停，等到小颜择泰与小何竞脱离空间，再出手救人。 ＂你没说出重点，我该如何停止？＂何竞不明白关键点。 ＂小河，你是我的心灵，我不能控制你，还记得在下下层成为主宰者的那一瞬间吗？＂ ＂不由自主？＂ ＂对，不要用猴子那套做法，你就是能随心才所欲，才能所向无敌。＂ 这就是造物主。 。。。 当他跟颜择泰携手回到那一日，回到时间停止的那一刻，何新所说的缺口，其实是他的影子。 何竞的影子呈现龙形与他的人身大小不符，黑压压的与焦土混合成一片，看不出主要轮廓，这个缺口也是个亚空间，他们屏息偷渡。 如果不是何润意外把他关进心房，他可能会提前化成龙，强迫成长。 ＂颜择泰，我想听你哼哼。＂他担忧，深怕自己会搞砸。 颜择泰莞尔，哼着调让他能平复心情，他们在下方等待，何润化成龙，过去又再次重现，小颜择泰与小何竞一起被弹出空间的瞬间，何竞握紧颜择泰的手，说出，＂停止时间＂。 那一霎那，若似冰封冻结大地一样，除了那两个小的呈抛物线远去，其余一切嘎然停止。 失去影子的遮蔽，他们出现在岩浆上。 两人松手，四目相交，颜择泰颔首，＂按何新的计划走。＂ 他们向火山靠近，飞向前，何竞抱住自己化龙的父亲，颜择泰抱住自己合为一体的父母，更动位置的离心力使他们移动上非常缓慢，必须往安全的区域移动。 剩余不到十二分钟可以跑，何新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