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残梦若不醒

    “内眦形成，平扇形改开欧式重睑。”

    “填充鼻基底，延长鼻小柱，鼻骨内推，收缩鼻翼。”

    “鼻颏角从135度改为130度。”

    “嘴唇采用自体脂肪填充。”

    “下颌缘下颌带抽脂，下巴填充。”

    白珂感觉自己昏昏沉沉的，有很多陌生人围绕在他身边，口中冷漠地吐出于他而言艰涩难懂的医学名词。

    睁不开眼睛，也抬不起手指，说话的能力被剥夺，就像个被置放在手术台上的模特，医生的手术刀便是画笔，一刀一刀地，在他脸上刻出另一个人的痕迹。

    无影灯的强光打在他脸上，他却感觉自己置身于无尽的黑暗中，之前那些纷杂繁复的声音如潮水般褪去，绝对安静的空间里，他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有血漫过他的脸庞，殷红，黏腻，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怪味，渐渐地，越积越多，他甚至能听到血液落在地板上的嘀嗒声。

    他将全身力气都汇聚在眼皮上，睁开了一条眼缝，奇怪的，视线中竟然只有一个医生，身形高大，背影宽厚，还穿着千篇一律的蓝色手术服。

    突然，那个医生缓缓地回过头，难言的恐惧伴随着对方的动作在他心头蔓延，他忍不住开始发抖。

    30度，只能看到顺畅的下颚线，还有耳轮均等，形象秀美的耳廓；45度，眉骨有型，鼻梁高挺，眼角有一颗红色的小痣，是一张绝佳的侧脸，纵使是口罩也掩盖不住俊美，简直可以作为脸部垂直轴上“四高三低”美学标准的典例；60度，面部轮廓开始变得有一点熟悉。

    内心开始变得焦急不安，犹如被重锤不断敲击的鼓面。马上就要看到医生的全脸了，就差一点点！

    就在此时，一阵剧痛突兀地袭向他的大脑，整个人犹如被尖锐的器具击中。一瞬间，他放佛挣脱了麻醉药的束缚，上半身猛然直立起来。

    黑暗中，他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死里逃生的恐惧让他身体微颤。他侧过头，看着在床上安然酣睡的爱人，悬空的心终于回落。

    他慢慢地滑下了身子，重新回到温暖的被窝，伸出冰凉的双手环住了爱人的腰身，像是要把整个人都缩进对方怀里。

    “又做噩梦了？”男人的声音，喑哑却富有磁性，带着浓浓的睡意，在寂静的深夜尤为动听，给刚从噩梦中惊醒的白珂带来了极大的安全感。

    “嗯。”白珂的声音细小微弱，像只不足月的奶猫，其中除了惊魂未定外，还带了一丝吵醒对方的羞赧和愧疚，像是怕男人追问是什么梦，他又急急忙忙地找补了一句，“不记得具体内容了。”

    半睡半醒的男人伸出手将人揽入怀中，将他的头轻轻按在胸口，右手轻柔而缓慢地拍着白珂的脊背，“不用怕，我在呢，快睡吧。”

    男人强劲而富有节律的心跳敲击着他的耳膜，呼吸喷洒出的热气就落在自己头顶。白珂闭上了眼睛，不再去回想那诡异的梦，放心地睡了过去。

    察觉到怀中人再次入睡后，本该处于熟睡状态的男人却蓦地睁开了眼，搭在白珂腰上的手缓缓上移，最终抵达对方脆弱的脖颈，感受着那微弱的跳动，像是在确认什么。

    良久，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将沉睡的人儿紧紧地拥入怀中，放任自己坠入绮丽甜美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