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章（二）

    苏安十低头苦笑，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默默的回到了自己房间里缩了起来。

    维利，不会回来了……而他的时间也不多了，破坏神种消耗了他太多的灵魂之力，没有补足，他最终会回归虚无，而他和混沌古神的契约里没有关于他自己的约定。

    一天过去，两天过去，时光如梭飞逝，维利不见踪影，苏安十只好不断的安慰自己维利一定是已经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全新生活，他强迫自己振作起来，强迫自己习惯没有维利的生活，出门找了份照顾孩子的义工工作，在自己生命的最后，再做点有意义的事情。

    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了五年，从不断的梦到维利远去，到渐渐能够接受这个现实，他努力的微笑着。

    “苏…安十今天也很早啊！”一大清早，苏安十就来到了打义工的地方，见到了杰罗姆神父，他们已经不记得苏安十和维利，花费了一些功夫，苏安十才和他重新认识，不过杰罗姆神父还是像以前一样叫不准他的名字。

    没有了驱魔教廷但并不代表所有教廷曾经的组织都解散了，混沌古神给他们的认知做了相应的替换，他们虽然不再记得自己信仰光明神，却还像从前一样憧憬着人间的真善美好，而维利的朋友也不用在东躲西藏。

    今天是杰罗姆神父来给福利院的孩子们做祈祷的日子，

    苏安十也赶紧起了一大早，过来帮忙。

    “莱恩神父还好吗？”苏安十问到，莱恩神父年纪大了，跑到了温暖的地方定居去了，没有了恶魔，他总是在抱怨生活缺少了什么。

    “他呀，最近开了一家自由搏击俱乐部，玩的高兴。”杰罗姆神父叹了口气说到，似乎对老友放下职责，改行的堕落感到了无奈。

    “他年纪大了，该享受生活了。”苏安十微笑着说到。

    “是啊，不知不觉，我也上年纪了！”杰罗姆神父答应到，和苏安十忙碌起福利院的工作。

    “大哥哥，大哥哥，再给我带上次那个糖好不好？！”游戏时间，几个孩子争吵着要苏安十在给他们带蛋糕店的糖果，苏安十被闹得没办法，只好答应了下来。

    “我是怎么教你们的，不能围着人家要这要那，等你们以后长大了，自己赚钱就可以买了！”一旁的常驻护工姐姐赶紧帮苏安十解围，“你也是，不要太惯他们！”

    “几块糖没关系的。”苏安十连忙摆手，谢过了护工，这里的孩子没有父母的关爱，苏安十很同情他们，几块糖对孩子们来说是难能可贵的零食，对他来说举手之劳罢了。

    得到了糖果的应许，孩子们又欢快的闹腾起来，拉着苏安十玩耍，一直到了苏安十快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小朋友突然叫住了他，偷偷塞给他了一块巧克力糖。

    “苏哥哥，这个糖给你！”小孩把糖塞给苏安十，腼腆的笑了起来。

    “为什么给我糖啊？”苏安十奇怪的问到，福利院的孩子对糖果都视如珍宝的。

    “因为吃糖能让人开心，苏哥哥，虽然你一直都在笑着陪我们玩，但是我觉得你不够开心，护工姐姐说，不开心就吃块糖吧，会好起来的，所以我想把这块糖给你。”小孩纯真的看着苏安十，却十分清晰点出了苏安十的状况。

    他并没发自内心的欢笑。

    苏安十的笑容一下子就凝固了，但是随即他还是没有改变表情，继续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哥哥没有不开心，不过谢谢你的糖果！”

    于是一路上，苏安十再次带着一肚子心事，回到了家中。

    “咳咳咳……”扶着水池，苏安十猛的咳出一大口鲜血，惨败无色的嘴唇提醒着他快要大限已到，而镜子中倒映的恶魔倒影也在无时无刻的提醒他犯下罪过。

    难怪维利总是爱在镜子面前良久的矗立，这种不断审视自我，同样是一种考验，看到镜子人们会自我询问，这就是我吗？我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而苏安十知道，他永远不会再镜子里看到一个人类的自己了。

    叹了口气，苏安十缩回了被窝，开始思考自己究竟还剩几天，吐血越来越严重了，上次甚至还晕倒了，从医院逃回来，苏安十更加清楚自己的衰弱了。

    死亡真是可怕，可这世界上有很多东西比死亡还要可怕，在死去之前，他还能见到维利吗？

    苏安十更害怕这个……却不敢去寻找……

    心脏疼的发怵，苏安十却强迫自己忍受这凌迟一般的苦楚，自作自受，这是他应得的。

    在一遍一遍的自我怪罪中，苏安十沉睡了过去，然而到了半夜，他却突然听到玄关传来一声异响。

    “哗啦”是门被拉开的声音，苏安十瞬间瞪大了眼睛，这做房子被他的魔力保护，不可能是小偷强盗，只有一个人可以轻易的拉开他的大门。

    苏安十激动的颤抖起来，想赶紧冲出房间，却又一瞬间恐惧起来，维利为什么回来？他原谅了自己？

    不，不可能……维利不应该回来……他不值得被宽恕，维利可能只是回来拿东西罢了，不要去见他，不要去打扰他。

    一时间，苏安十僵在了原地，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内心一边阻止着他，一边又渴望着见面。

    最终，苏安十披上了他那张20磅的毯子，缓缓的走到了门口，在黑暗中看向了维利的房门。

    那里果然被打开了，隐约有一个人影晃动，苏安十吞了一下口水站在了门口，紧紧盯着那个身影。

    很快，时隔五年，苏安十再次见到了维利，他的容貌还是像初次见面那样整洁，拘谨的一尘不染，血红的眼睛里并没有流露出对他的感情。

    苏安十看到维利沉默的抱着一个箱子，看了他一眼，没等他想打招呼，维利却再度走向玄关拉开了大门，走了出去。

    果然，苏安十看着冷清的大街垂下了眼帘，果然维利只是回来拿东西而已，这里的一切都是维利的，他只不过是寄居在这里寄生虫。

    苏安十再度自责起来，他不但占了维利的家，还占了他的朋友们，他真是个恶棍。

    然而苏安十却不想搬走，他继续无赖在这里，也不知道自己在执着什么。

    维利回来又走，给苏安十原本已经如同死水的生活扔下了一块落石，让他活的更加煎熬，那晚可以看出维利过的还不错，他已经不需要苏安十了，所以为什么他还不去死？为什么还在苟延残喘？愿望不是已经实现了吗？还想奢求什么？还想等待着什么？

    苏安十关掉了无聊嘈杂的肥皂剧，一头咂在了沙发上，又浑噩的睡了过去。

    然而，半夜，维利却再度回来了，这一次，维利竟然脱掉了外套，挂在了衣帽间里。

    苏安十惊讶的爬了起来，看向了仍然对他面无表情的维利，小心翼翼叫到，“维利？”

    “我要在这儿住几天。”难得的，维利开口了，回应了苏安十的话，只不过接下来他没有理会苏安十，而是径自回到了房中，关上了门。

    维利虽然态度冷漠，但是却让苏安十看到了一丝希望，维利没有对他厌恶，对他鄙夷，对他排斥，就已经太好了，甚至还要住下，这让苏安十在客厅坐了一夜，高兴的睡不着觉。

    第二天清晨，维利却早早出门，又不知道去向何方，随后苏安十发现，维利虽然回来住下了，但是每天都早出晚归，仿佛没他这个人一样不和他说话，几乎避开了和他的所有接触。

    面对这样的维利，苏安十却已经松了一大口气，这样就够了，生命的最后，他能这样在维利附近看着他就好了。

    他已经很满足了，苏安十这样想着，无数的经历早就教会他要学着放下，和自己和解。

    于是苏安十白天照常去福利院当义工，晚上等着维利回家，虽然他也试着给维利留一点晚餐，但是维利都根本不碰。

    直到有一天，苏安十给孩子们开完圣诞节晚会，一直拖到半夜才回家，突然发现餐厅的灯还亮着，桌子上却放着一杯还热气腾腾的牛奶。

    苏安十顿时看向了维利房间紧锁的大门，一瞬间几乎热泪盈眶。

    除了维利，谁还会给他留热牛奶呢？

    万分激动的，苏安十喝掉了牛奶，靠在了维利的房门上，似乎这样能离他近一些，却又不会冒犯他。

    第二天早晨，苏安十从他的床上醒来，惊觉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回到了床上，难道是维利？

    苏安十赶紧出门去看，然而他今天起晚了，维利又已经离开了，但是昨晚的那杯热牛奶，就仿佛是破冰之旅一样，飞快的融化了两人的间隔，晚上当苏安十下班回到家中的时候，惊讶的看到往常这个时候根本不在的维利竟然坐在餐桌边优雅的看着报纸。

    苏安十小心拘谨的挪到了一边，挪回了房间，生怕他会惊走了维利。

    然而与以往不同的是，这天晚上维利并没有离开，他似乎在客厅看了很久的报纸，直到深夜才回到房间。

    之后的日子，维利虽然还是不和苏安十搭话，却不再那么生分，离开的时间也变少了，甚至大部分时间苏安十都可以看到他在自我休闲，让苏安十觉得生活就这样持续下去也不错，心情愉悦的连身上的伤痛都减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