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6 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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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级别的会所包厢,自然是内置厕所的,空间不小,不过很少有人会去用。段溯顺手将门反锁,苏昔后退站定,在一片黑暗里同人对峙。 “你来这种地方,就一把刀?”段溯问着,手头把玩着刚从苏昔身上摸下来的刀具。 “这就够了。”苏昔回答。 “只用刀?你这身手?”段溯语调里有些调笑的意思,似乎还在猜测着什么。 苏昔扭头避开黑暗里看不见的视线:“不劳费心。” 感受到话中的冷淡,段溯感慨:“我真是有些想念你……温暖的时候。” “想得挺多。”苏昔整理着衣袖退开,把被扯乱的围巾取下,这东西在地上滚了一圈,实在不适合再贴身戴着,他判定这种情况下段溯不会对自己做什么,暂时感受到安定的他思索着开始试探,“你这样把我带出来会让我以为,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怎么舍得。”段溯说着,渐渐走近过去,苏昔隔着极短的距离感受到对方身体的温度,往后退了退,段溯拉住他的手,托起来吻上他的手指关节,“苏昔,我会对你做很多事,很多……我自己都无法预料的事,但我绝不会想要你死。” 苏昔垂眸,视线循着段溯脸的位置过去,缓缓开口时嗓音清,润如潺潺溪流滚落,说出的话却残忍:“可我很想让你死啊。” “尽情做你想做的事。”段溯越过苏昔的指节,用鼻尖抵住苏昔的额头,随后在他眉心落下一吻,浅而暖的气息碰洒在他眼睫上,“那样才足够让我尽兴。” 苏昔甩开他的手,往后退到感受不到段溯体温的地步,融入凉寒的黑暗里。两个人身上不是没有可以照明的设备,但谁都没有取出来。在这样的环境里,苏昔突然觉得异常疲惫。 “有意思吗?”苏昔问。 “你指什么?”段溯也问。 苏昔的声音停了,不仔细探寻的话,连呼吸都很难听到,片刻后,他回答:“算了,没什么。说正事吧,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你怎么会觉得我来这儿是为了正事?”段溯语气疑惑。 因为你寻欢作乐四处发情的时候不会带枪这类玩意儿。苏昔差点脱口骂出,但最终还是明智地闭嘴,不给人调戏自己的机会,只说:“弄出点动静让付参注意到这里还是很容易的,没事就不要浪费时间了。”说罢就要去开门。 这一手欲擒故纵熟练得让人心痒。暗色里,段溯微卷的短发在太阳穴的位置挠了下,他的舌头舔上左边的虎牙:“下次我一定……”段溯说着,苏昔回头看了一眼,逐渐习惯黑暗的眼睛读懂了剩下没吐出音节的几个词,心中骂了一声,却也如他所预料的那样,段溯叫住了他。 “说起这件事,苏昔,解释一下吧,你想要我帮你查的到底是什么?”段溯问。 “我让你帮忙?不记得有这件事。”苏昔仿佛忘了之前留下的算计。 段溯对于这种回答并不意外,随即抛出交换条件:“如果你说实话,我或许会把查到的东西无条件分享给你。你现在在红场,并不非常好过吧?调动人手到我手底下探查消息可不容易。” 难缠玩意儿。苏昔在内心作下评语。之前不过是见了一面,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竟被段溯用来反套自己。 “首先,我对你到底在查什么、又查到了什么,并不感兴趣。”苏昔缓缓说,“其次,我的境遇不需要人操心。” 段溯显然习惯了苏昔的否认和拒绝,习惯了黑暗的眼睛准确捕捉到苏昔的轮廓,他掌住苏昔的肩膀,调笑的语气不变,问:“你觉得自己能解决一切吗?我很想知道五年前的火并、那场爆炸,到底在不在你掌控范围之内呢?” 肌肉因紧绷有些发僵,恶魔的唇角在夜色中上扬,镰刀勾中有了裂缝的表皮,刹那将苏昔拉扯回那段看不到光的日子。 可笑他沉在黑暗里,却还奢求光明。苏昔有些晃神,想起了长久以来避免去思考的问题: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 到底是什么,到底是谁,令我如此狼狈? 想管就管,不想理会就不理会——苏昔打心底里自嘲着,差点笑出声,他想,真的好难。 “你是说WS商城?”苏昔笑起来,肩膀蓦然放松,“那次除去了两位劲敌啊,我三叔早死了,最后剩下一个不成器的表弟、一个表姐,他们能对我的位置构成什么威胁?说起来那次还顺便拉下了白家扛把子重创百垣,我那天回去,开了一瓶好酒庆祝。” “那晚那场烟火,真漂亮啊。”他内心低声呢喃——凝聚了他这一生,所有的光亮。 从此长夜无边,心中再无安宁。 段溯仿佛一时没听懂这番话,他再次牵住苏昔的手,声音低哑:“你的手好凉。” “……体寒而已。”苏昔将手撤开,段溯没有强行抓住,手似乎在半空中停留了一会儿搓了搓指尖,最后才慢慢收下,他对苏昔说:“我刚认识你的时候,你就一直维持着一副虚假的温柔面孔,甚至能抛开本能对我的戒备,叫我学长或是哥哥……” 苏昔打断他:“我没时间同你叙旧。” 但段溯全然不受影响:“哪怕是在这种场合,你也能套着伪装混进来不着痕迹地挑拨离间——你这种人,怎么会以爆炸那样拙劣的手法除去对手,目的性太强,也太容易让人觉得是你做的。” 听到这里时,苏昔已将混乱的心绪暂时平复,同时惊觉自己在刚才犯下了一个错误。 “你说的话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一直注视着的你这个人。你真正在想的、在找的,你已经告诉我了。”这句话的尾音上扬,段溯难以克制那份打乱苏昔步伐而获得的愉悦感,随即步步紧逼: “WS商城的事并不是你做的,而你想知道爆炸的幕后操纵者是谁。” “你自负能通过我的一切后续动作推断我查到了什么。光是我出现在这里,就验证了你的某些猜测……苏昔,你也很了解我。” 对苏昔而言,被看穿比被段溯脱光了扔床上还要难受,然而话到这里,苏昔一直沉默以对。 段溯继续说:“还有你很在乎那些——” “闭、嘴……”此时苏昔突然说到,音量和声调都透着股子勉强,像在压抑着大口吸气的冲动。 但侵略他人者的残忍往往就体现在这些方面,段溯的话语尖利如刀:“你很在乎那些大概是因你而死的人。” “我说了闭嘴!”苏昔伸手用指腹死死按住自己的额头。 外面响起敲门声,还听到了付参的“少爷”,混乱之后人们终于想起来这偏僻角落里还有一个房间。 “你猜到了……又怎么样?崇宗的事还不是得继续查?”苏昔竟然还能笑出来,“你又能妨碍我什么呢?” “怎会妨碍你,我只是等你主动来到我这边。苏昔,只要你说,无论是什么,我会为你办到的。”段溯回答。 “代价呢?做你的禁脔?”苏昔嘲讽道,“我没多在乎这破身子,但也没打算丢给畜牲作践。”说完他快步直直向门的方向走过去,一刻都不想多待,长久处在黑暗环境里,开门时他被外面的手机灯光晃了眼,抬手挡了挡,在众人的视线中微笑应声,听到付参激动又如释重负的声音。 而身后的人连同那人最后一句问话被遗落在原地: “真是倔得很。” 方醒被陈寓拉着不情不愿地凑过去,陈寓倒没问苏昔到底有没有事这种侮辱段溯能力的问题,只是看了眼苏昔灯光下苍白的面容,道:“你们躲着里面干了啥?瞧把人弄得。” 段溯笑了声:“没什么,只是说了些……掏心话。”说罢,他顺带问了一句:“疗养院里情况怎么样?” 方醒:“还是老样子,秋毫派人看着呢,尽量吊着那老家伙一口气。” 段溯听了,说:“不用了,准备得差不多了。” “你的意思是……”方醒迟疑问。 “发号施令这件事,已经不需要通过他了。”段溯说。 这是要在明面上彻底掌权的意思。方醒和陈寓了然,陈寓难得收起嬉笑嘴脸:“你不会想跟红场正面刚吧?” “用不着。”段溯回答了这个问题,他看了眼跟杨二爷进行着明显不友好交流的苏昔,唇角缀上笑意,带着狂徒般的自负与势在必得,“这棋局里,我已经抓住他们的王后了。” …… 一个沙哑的声音,像是很久没说过话。 “失败了吗?他确实没这么容易死,当年都命大躲过了,还躲了好几年让我找不到他人,啧。” “……当年跟着他爹的好些人不都怀疑他吗,那些人还能再煽动一下,还有崇宗那边我留下的暗棋。” “我很久没见过他了,还真有点怀念那个……跟在我身后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