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出水面
郁青山：“妈，这种情况应该立刻报警。”他接着说：“这样吧，您让袁薇的父母立即来市局，如果是聚会那天之后失踪……我再问问忘尘，那天我们临时出警，是我让他送袁薇回家的。” 挂断电话，郁青山转身正好看见邹沛站在他身后，他有些愧疚地说：“我恐怕做不了饭了……” “你去吧，我叫外卖，如果需要，我随叫随到！” 邹沛目光如炬，看着这双眼睛，郁青山有些浮躁的情绪渐渐平定，他向前跨出一步捧起邹沛的脸，给了对方一个力道十足的吻。 他挨着邹沛的嘴唇说：“等我电话。”然后风一样地走了。 邹沛摸着有些红肿的唇，笑着摇摇头，坐回沙发继续看图片。 市局值班的小警员把匆匆赶来的袁薇父母带到了接待室，郁青山跟在后面进来。 他握了下袁薇父亲的手坐下说：“袁叔叔，我就不寒暄了，袁薇现在的手机还是关机状态吗？” “是的。” “她和你们最后一次联系是在什么时候？” “七月十日那天，她早早出门说是要去找你母亲，也就是董老师，从那以后她一直没回家住，电话也是打不通。以前排练时也有过这种情况，所以我们也没太在意。”袁父按下焦急的心情继续说：“谁知今天早上歌舞团打来电话，说薇薇无故缺勤好几天了，我们才发觉不对。” 听到这里，袁薇的母亲忍不住抽噎起来。 郁青山道：“两位先不要着急，我们首先要确定一下袁薇是主动失踪还是被动失踪，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言语或者是异常行为？” 袁父：“没有啊，虽然有点小姐脾气，但是思想上她一直都是挺积极乐观的。” “好，我们还需要了解一下她的社交圈，分别对她的亲朋、好友、同事、密切接触者一一进行排查，请叔叔阿姨提供一下信息，如果都没有情况，我们就会认为是被动失踪。” “被动失踪……”很难找，而且凶多吉少。“等以上情况排除，我们再考虑下一步。” 询问记录做完后，郁青山好说歹说把袁薇的父母劝回了家。 排查工作一直在进行，郁青山就在办公室靠着椅子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他迷迷糊糊睁开眼，天已经蒙蒙亮了，邹沛正坐在他的对面摆弄着新手机。 他坐直身体说：“什么时候来的？” 邹沛抬头：“有一会儿了。” “怎么不叫醒我？” 邹沛盯着他的脸抿了抿嘴说：“我也没什么事，而且，看你睡着的样子很……享受。” “……”这是一本正经地调情吗？ 邹沛问：“有进展吗？”郁青山知道他指的是袁薇失踪的事。 “没有……袁薇失踪之前最后一次露面应该就是在你家聚会那天，咱们走了之后只留下了她和忘尘。” 郁青山看了下手表，“到上班时间了吧？我还是应该去一趟仁康医院。”怎么又是仁康医院…… 邹沛说：“我刚订了早餐，吃过后一起去吧。” “好。” 郁青山和邹沛刚到医院门口，正好看见戚忘尘拿着公文包走过来。 “青山哥，邹沛？你们怎么来了？”他走到两人跟前道：“是来调查雅萱的吗？她的事我听说了，真没想到……那么好的一个姑娘，真替她惋惜。”戚忘尘不无遗憾地叹气说。 似是不经意，邹沛瞥了一眼他脚上黑又亮的工装皮鞋，说：“我们今天来不是因为她。” “哦？” 郁青山略把声音压低一些，说：“忘尘，我们就是正常了解一下，你也不要多想，我们今天来是因为……袁薇失踪了。” “薇薇姐？”戚忘尘显得有些意外，他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厅说：“这样，来我值班室坐下说吧！” 戚忘尘给两人沏了茶放在桌子上，然后坐在对面说：“那天你们走后，薇薇姐不是很高兴，她说……”他略作停顿，有些难为情：“她说想去北溪湿地公园找青山哥，我说你们在办案，再说公园那么大，也不一定能找到。” 他继续道：“她有些生气，也不想回家，没办法，我就带着她去了北溪湿地公园了。” 郁青山：“哦？你们也去了？” “是的，我们搭出租车去了湿地公园，可是到了之后在公园里转了大半圈也没有找到你们。” 戚忘尘继续道：“我就和她说，北部的农业带是新开发的，风光很不错，既然来了，就看一圈再走……就这样，我带着她在农业带周围转了转，然后各自回家了。” 郁青山：“你没有送袁薇回家吗？” 戚忘尘垂下眉眼道：“说来也是我的不对，不能因为薇薇姐闹脾气，就不送她回家……她如果真的失踪，我也不能安心。” 郁青山无言地注视着戚忘尘，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这么有心机了？还是他一直都这么有心机…… 出了医院，郁青山发动车子，说：“我还算了解袁薇，她是高傲的娇小姐，绝不可能主动提出到凶案现场的，我并不想怀疑忘尘，也觉得他没有理由这样做，可是他刚才说的并不可信……” 他怕提到袁薇邹沛会不高兴，故意挨近邹沛逗着他说：“元芳，你怎么看？” 邹沛并没有被这句调侃逗笑，他依然保持着严肃的表情：“在我看来，所有事实都基于证据。”他侧过头说：“现在暂时没有证据，但愿他的嫌疑可以排除。还有……你要是觉得我会不高兴，用行动表示就可以了，比如昨晚那个吻。”说着他的目光下移到郁青山的唇上。 郁青山有些瞠目结舌，怎么最后吃亏的好像总是自己，他立刻坐正身体说：“开车呢，别闹！” 随即又长叹一口气，看来又要开始查监控了。 焦智跨进刑侦队大门的时候，正好看见郁青山和邹沛头挨着头肩并着肩在查监控，他抬手捂住眼睛就要出去，被眼尖的郁青山叫住：“什么事？” 焦智依然捂着眼睛说：“我只是来传话的，什么也没看见……” 邹沛有点不好意思，和郁青山拉开了点距离，后者选择性的只听见了焦科长的头一句话。 郁青山：“传什么话？”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郁青山想了想：“……先苦后甜吧。” 焦智正色道：“健康检查，柯雅萱怀孕七周。” 郁青山：“什么？她自己知道吗？” “看样子不知道，还有一点惊喜。” 邹沛接道：“起码过了哺乳期后才能收押，是该惊喜。” 焦智摇摇头道：“也不是，应该是当了母亲的那种喜悦感。” 郁青山：“这个消息不算太坏，那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基本能确定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柯震的，也就是说……” 郁青山接着他的话说：“也就是说，她要袒护的人有可能……是孩子的父亲？” “是这个意思。” 郁青山对着躲得老远的王岩说：“去查柯雅萱两到三个月内的男性密切接触者。” 王岩点着鼠标随口接道：“那个戚忘尘不就和她挺密切的吗！” 郁青山与邹沛对视，他们当然也知道，只是还抱有一线希望。 看来，事实就要来了。 柯雅萱再次被带到了审讯室，郁青山让警员给她搬了把正常的椅子，他和焦智就坐在她的对面。 郁青山目不转睛地盯着柯雅萱看了一会，柯雅萱被看得有些不自在，低着头绞着自己的手指。 郁青山觉得差不多了，缓缓开口道：“我一直觉得女性很伟大，我也很尊敬女性，就拿孕育生命来讲，从怀孕初期的各种妊娠反应，到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再到小生命呱呱落地，咿呀学语，付出的心血无法比拟，但是看着孩子一天天成长，也是世界上再幸福不过的事。” 他继续道：“我有一个亲戚家的小侄子，今年两岁，非常可爱，可惜命不好。” 柯雅萱等了半天，郁青山都没有继续说下去，她忍不住问道：“他生病了吗？” “不是。” “哦……”柯雅萱长出一口气，放下紧张的肩膀。 “是孩子妈妈病了，她得了重度精神疾病，不是想着自杀就是想着抱着孩子自杀，所以……被强行关进了精神病院。” 这让柯雅萱刚刚放下的心又被揪了起来。 郁青山：“当时，我那个小侄子还没断奶，每天哭得声嘶力竭，就是想要妈妈，太让人心疼了。” 他接着话锋一转：“其实你这种情况还好，虽然是杀人凶手，但是检察院会等到哺乳期过后再收押你，不过……” 郁青山故意拉长的声调拉扯着柯雅萱脆弱的神经，她问：“不过什么？” “是死缓还是无期很难说，不管多少年，孩子的成长过程，你肯定是要错过了。” 郁青山继续说：“如果你不能抚养孩子，那么，孩子的父亲能做到吗？” 从查出柯雅萱怀孕，所有人都没有提过孩子父亲的事，这是她听到关于他的第一个问题。是啊，他能做到吗？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焦智开口道：“其实我们没来得及告诉你，在北溪河的石桥上我们还检测到一滴不属于柯震的血液……” 柯雅萱心里一惊，当时他们俩都被石头划伤了…… 焦智并没有说明那滴血是谁留下的，但是成功地动摇了柯雅萱的意志。 他继续说：“现在亲子鉴定技术很成熟，只要怀孕超过五周，我们就可以通过抽取孕妇的静脉血进行DNA比对，是你自己说，还是等我们去鉴定，你来拿主意。” 审讯室里静默了几分钟，郁青山和焦智都没有再催促，耐心地等着柯雅萱最后的心里斗争。 终于，柯雅萱咬了咬牙，抬头说道：“那天，我把他灌醉……只是希望有个孩子能让他体会到家庭带来的温暖。”她抚上还很平坦的小腹说：“没想到，真的怀孕了！只是，什么样的温暖对忘尘来讲……可能都太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