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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人狠话不多 不写这章都不能告诉大家这男主两级反转

    朗月当空。

    金架的辇车悬停在波澜无浪的海面。

    花洗尘长身玉立,湿咸的海风将他整齐的衣摆吹得飘动,风中的水汽沾聚在发上,凝聚成小水珠缀在韧直的发丝。

    他踩在神宫辇车护栏的杆上,远眺眼前震撼的场景。

    巨大的海浪嚎啸翻腾;平波的海面起伏隆起,掀起宛如城墙般巍峨壮阔的浪潮。

    巨浪之凶如同海啸,浪高盖过明月,阴云密布,水线压云般迫近。

    巨浪嚎啸着拍向仅一线之隔的另一面平静的海面,就在这一线,压云盖月的巨浪便被吞噬般瞬间浪平啸灭。

    周而复始,却又被无形的壁墙阻断,始终越不过那一线。

    一个海面两股海水,一动一静,画面扭曲分离而诡异。

    花洗尘那双无澜眼眸看得惊奇,‘横亘’不亏为鬼斧神工。

    传说是万灵先族遗留的神力凝聚而成,阻断死界不断的扩张与吞噬,护佑着生灵界。

    是横截在三大死界的第一道壁垒。称为‘横亘’。

    花洗尘气定神闲,驱动辇车飞近那‘分隔线’。

    辇车疾速穿行在巨浪的浪卷下,海浪滔声低沉轰鸣,抬眼向上皆是波澜的海天。靠近才真正感觉到浪高盖月的窒息压迫感。

    花洗尘眼眸一瞬不瞬,看着席卷喧嚣的浪潮。

    在那浪卷中隐约能看到畸形怪异的庞大黑影,夹藏在浪中,阴暗窥探着另一处宁静和平。

    那如塔楼大的眼珠倏然下转,幽绿的眼瞳照应着如尘沙般大辇车。

    花洗尘无谓被发现,深邃无澜的黑瞳坦然与之对视。

    ?

    辇车的疾速而过,在海面划出一道水痕。

    越过海浪,花洗尘又将辇车紧贴海面悬漂着,他眺望着那不断更迭的巨浪,缄默思考着。

    海浪激起的海水轻拍在辇车车底,水珠溅在衣袍下紧绑的黑靴上。

    平静的海面下,几个人形黑影围着紧贴海面的辇车打转旋转,蠢蠢欲动。

    黑暗宽广的海面下,总是能藏住无数的未知。又一组人影在水中以极快的速度游向辇车,像似形成合围之势般。

    平静的海面激起一声浪花,越出水面的黑影伸出布满鳞甲的利爪,以极快的速度剜向,正定神远眺的花洗尘的心脏处。

    未等触及,一根锋利笔直的茎蔓倏然穿透鳞甲长指,刺透黑影的咽喉,钉死在茎蔓上。

    腥臭的黑血喷射在纯净的幽香白莲上,坠着花瓣潺潺滴落。

    花洗尘悠悠转身,先抖了抖黑靴上的海水,“倒是终于出手了。”才仔细去看那黑影的模样。

    “形人,无眼无耳有鳃,龋齿尖牙。利爪,肘有鳍钩,身布土黄坚硬的鳞甲。身上血杀气极重,凶兽也。”

    花洗尘口中说着,身上的蔓莲已蹦射入海底绞杀其余想拉辇入海,再合围扑杀的另几只凶兽。

    花洗尘喜洁,自然嫌弃这几只海货弄脏了辇车。

    他意念驱使蔓莲将凶兽全都串在一根茎蔓,挂在海面上。

    “丑陋凶残,所到之处无活物,能越‘横亘’,沉渊之海死亡威胁之一,称为海刹。”花洗尘兀自科普着。

    凶残嗜杀,海中的罗刹遇上花洗尘这种敢囚神的,就只能这样挂着,被海风吹动宛如竹竿上风干的咸鱼。

    另一组人影浮出水面,口吐人言。

    “他娘的!老子守海几百年都没这样干净利索杀过海刹!这白面陆地人谁呀!”

    花洗尘闻声收起面上玩味的阴鸷,拱手施礼,远喊。

    “晚辈天星神宫弟子,花洗尘。奉宫主孤醒之令,前来察看沉渊之海。”无澜的凤眼暗光闪过,再一拱手。

    “以及,拜访守海的望海鲛族。”

    ?

    那人挠着自己下颚角的鳃帮处,茅塞顿开般,一拍水面,五指相连处的蹼拍出一个大水花。

    “原来是醒醒的那什么接位人是吧!怪不得那么豪横丝毫不惧沉渊之海,原是自家人的自家人。”

    说着他带着另外两个人游近辇车,大咧咧的翻上去。

    几人身上携带的水渍,将花洗尘刚才仔细呵护干净的辇车,糟蹋得粉碎。

    那人是个胖头矮敦的中年男子,他收起鳞甲,扇动鳃叶,将水甩干。

    其余两个是身材健硕的年轻人,带着戒备好奇打量着金架的辇车。

    “沉渊之海驻守海防线的望海族,鲛人。

    五官齐全、颚下有鳃、掌有连蹼。可伸缩鳞甲、皮有胶质、水陆双栖,为半兽。”

    那人丝毫不避忌花洗尘打量的目光,声量如铜锣,高而亮,带着一种方言口音。

    “你那看着软趴趴的开小花的藤蔓怎么那么厉害?!

    居然能直接穿透海刹的厚鳞肉,我们平时拿刀砍都得缺几个口子。

    还不怕沉渊之海的海水?这本命灵体真是少见呐!”

    花洗尘扬唇作稍等,暗想如此健谈的望海族也是少见。

    “我叫鲛鲛,这片海域的海防线巡查线长。

    你这白面小子真不是你技高人胆大还是年轻不知死活,敢直面那海怪丝毫不怯。

    那大东西你们宫主碰上都得伤几个大口子。”

    说着上下扫视了一下花洗尘,赞赏般的点头。

    “倒没沾染上你们神宫宫尊魏姥祖的那股傲贵劲儿,和你们宫主气势相像。”

    “醒醒让你来的?她咋样了…”

    一番话语接连不断,花洗尘见他这是说完一波话后,才一一回答他的问题。

    辇车鸟瞰行驶在蔚蓝的海面。

    花洗尘坐在辇车上,盯着坐垫旁装载着沉渊之海的异动记录的封印螺壳。

    三大死界的异动记录已有两份,还有一份旭焰届时会送回来的。要办的事得加紧了。

    他将螺壳匿起,幻出那张厚黄的纸张。

    花洗尘长指轻抚着这粗粝厚旧的黄纸。从前收到这样的纸张时候还是父亲发来的…如今却变成旭焰了。

    他抚向那整齐的边角,哼哧一声,“出外奔劳一番,阿恒倒是长近贴心了。”

    他轻轻展开纸张,信中起始一句

    【臭蔓莲,我已至荒境,入了守境军。

    本少侠还是做得到的!嘻嘻喜。】

    全是旭焰那大白话语,花洗尘与他相识久了,甚至能想象到他龇牙的嘚瑟模样。

    接着往下。

    【臭莲……旭焰将永驻荒境长城。

    在我见识过守境军残酷壮烈的对战。

    才明白当死亡变成会动的活物去掠杀吞噬一切生灵是多么惊心悚然的事。

    内长城难的不是阴沉压抑的天空,厚高低压的黑城墙。

    不是冰冷刺骨的寒潮、物资的匮乏、不是寒冷与饥饿。

    是面对上战场时无助的死亡,也许那位战士还是睡在旁铺的兄弟,转瞬间就被餮兽,邪魂撕成屑肉。

    狼烟四起,血污满地,尸横遍野。

    无能为力的苦痛撕扯着我,我常常在想那累累的尸骨腐肉堆中每一具骸骨,他是谁的父亲又是谁的儿子,他又是为谁而死?

    悔恨和愧意折磨着我,从前的我真的太过无知,不能懂她。

    我终于真正体会到姑姑即使带着病残的身躯也依旧坚守的是什么。

    “死界破,永无生。血肉筑起的防线,血肉守。”

    还有……

    替我和姑姑说声:对不起。

    阿恒无法按照姑姑期望成为那宫阁高墙上端坐的人,旭焰想成为护卫生灵斩杀邪魔的刀!

    旭焰,书。】

    一番话语沉重坚决。花洗尘深有体会,怀疑的折磨、震撼人心的真相、心碎撕魂般痛苦的经历会改变一个人,也会摧毁一个人。

    【另,诶!臭莲花,姑姑就由你孝敬了啊。】

    旭燃却永远都会是选择顶刀而上,向阳而生,炙热滚烫。

    花洗尘叠起厚黄纸,“旭焰,我们无法避免的越行越远,到时你还是如这般信任我吗。”

    蹭辇的鲛鲛在辇外看着他手中的厚黄纸,感叹到。

    “你们宫主这因旧伤闭关呀,这三大防线都得抖三抖。

    你们神宫那宫尊一向不喜醒醒,如今醒醒闭关,魏姥祖都一大把年纪了自能自己出动。嘻嘻嘻。”

    花洗尘目光闪烁几番,出口轻言,“宫尊待确是宫主平淡些。”黑瞳熠熠一闪“可宫主太累了,她需要休息的。”

    鲛鲛赞同一拍腿肉,“可不么,全系于一人,这防线还不如不守回家卖咸鱼。其实…也…唉~算了算了”

    花洗尘侧头看向那辇车窗框中,渐渐东升的朝阳。低喃道,“是呀。还不如不守。。。”

    海防线极其辽阔,只探察几处关键的海域都得需要一些时辰。

    辇车前行,花洗尘在辇车上闭目养神,他倏然清醒望向海面。

    只见宽广无垠的海面中屹立着一个巨大女神像。白瓷神仙在蔚蓝的海面中极为显眼,就像蓝色丝绢上镶嵌的一颗明亮夺目的珍珠。

    神像高约数百丈,底座嵌入万里深渊的海底。座上雕刻的是女神踏浪望海的姿势。

    花洗尘一眼便认出,那是谁。

    人的面容也许会相似,而神韵却是难以模仿的。轮廓虽不细雕,但韵态惟妙惟肖,凿出了那缥缈清灵的神韵。

    白瓷光滑,粼粼水波折射在神像光滑的白瓷上,闪着蓝光辉,给神像增添哀伤的悲悯感。

    “咋样?像不?”鲛鲛嘚瑟着,“这是我们这一块海域的守卫神像,也是标志。是我们鲛人在渺茫无助的黑暗死海中时辨别方向的灯塔。”

    花洗尘瞻仰得出神,他喉头滚动几番。

    有些人即使深囚在黑暗深宫,也是遮不住她的光辉的;即便她如今身体是可随意肏干得禁脔肉宠,但她的心依旧是那缥缈疏离,高彻难染的‘神灵’。

    花洗尘情凄意切,又喜笑出声。

    花洗尘巡视而下,发现踏浪的不是腿而是尾,尾上那几片柔软如薄纱的侧鳍精细的雕刻了出来。

    讶然一怔,孤醒身份一直是隐秘的。

    鲛鲛解释道,“她在这打过大眼珠子削过海刹。与我们鲛人生死相随并肩作战过的。

    不然能给你小子沉渊之海的记录?没将你溺死在海都算不错了。

    你也放心,海域辽阔,这只有我们能水栖的鲛人找得到。”

    花洗尘怡悦一笑,低语,“真好。你也可以有不躲藏的时候。”

    鲛鲛又管不住那铜锣嘴。

    “我们和你们人族不一样,我们鲛人不在意什么腿呀尾的。

    我们巴不得长条这么厉害的尾,你知道你们宫主那尾多厉害吗。当年一尾下去,海如地裂,能卷起倾天的海浪。。。”

    “你们宫主要是在陆地混不下去了,让她来我们望海族……我怀疑她就是我们海族的另一族群……还长鱼鳍呢……”

    “。。。。。”

    “。。。。。”

    花洗尘踏着日升的第一线光赶回天星神宫,将记录交付给少微星殿。

    轻叹口气,终于从鲛鲛的唾沫中逃出,想着以后再也不用探寻海防线的借口,尤其在鲛鲛那片海域。

    行走在廊下时碰到神官春来,她忙跑过问礼,“公子。”

    花洗尘入天星神宫拜入宫尊魏姥祖座下,但后来他修行却是宫主孤醒教的。

    而宫主孤醒幼时是宫尊魏姥祖抚养教导的,花洗尘的辈份,便又是和孤醒持平。

    花洗尘在天星神宫身份尊贵,但他待人温和淡雅,犹如温阳微风同在时那样的舒适感。

    神宫上下都都尊称他为“公子”。

    花洗尘扬笑颔首,顺便请她代为招待负桑桑。春来昨日和负桑桑相处极其愉快,自然答应。

    临去春来踌躇着还是问出:“公子。宫主…她还清醒吗?”不是问闭关,不是问其余。

    花洗尘知道春来手快心粗,但在某些事上感觉异常灵敏。连孤醒都怀疑她有神觉。

    作为星海宫的神官春来对孤醒是尊敬、爱戴更有情亲。在意就会注意,注意很多事便不好做了。

    花洗尘实答,“时而清醒。”。不等春来伤神追问,再加了一句“有我在,她出不了事的。”

    花洗尘扬笑抚慰道。

    春来原本飘忽的心因花洗尘一句话便稍稍放回了心里。

    他们公子身上好像总有种,只要他在就总能让人心安的感觉。

    春来欣慰离去,去寻负桑桑。

    花洗尘望着她远处的背影,长指轻捻。

    思考着得找一个人来分开的春来的注意力,以及能绊住她。

    不然以她对孤醒的感情,恐怕会生很多变故。而花洗尘不喜欢变故。

    长指一顿,他哼笑一声,已搜索到合适的人选了。神官-冬待。

    花洗尘走向星海宫方向。

    是呀,他是在什么时候发现她时常混沌的,是在那一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