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俘虏
随着光明神与代理教皇抵达最前线，军队士气也达到了最巅峰的时刻，这里除了人族士兵之外，还有其他种族派遣的支援部队，他们都怀抱着最炽热虔诚的信仰之心激动地涌去迎接神明到来。 「是光明神！光明神来了！」 「只要有光明神大人在，深渊就不成气候！」 「光明神保佑——」 「教皇大人也来了！」 激动欢呼的声音随着人潮此起彼落，甚至有人当场哽咽着落下泪来，对於在前线随时都有可能牺牲生命的士兵来说，能够在最艰困的时候看见自己此生信仰亲自与他们并肩作战，这是想都不敢想的奇蹟。 如今这个奇蹟竟然实现了。 原本光明信徒在整片大陆的基数虽然庞大，但他们所拥有的信仰之力竟然和数量相对稀少的深渊信徒不相上下，差距就在於信仰＂纯粹＂的程度。 除了教廷内极少数的殉道者愿意为自己的信仰奉献一切之外，普通人信仰光明神不过就是为了求得一世平安，和动辄就是献祭起步的深渊狂热信徒们根本无法比拟，能得到的信仰之力自然有如汪洋大海与涓涓溪流。 但在战场生死无常的加持下，这群士兵爆发出的信仰力就可以用磅薄来形容了，至少安德鲁感受到体内前所未有丰盈的力量，就对待会将克苏尔尤特抓来痛揍一顿又多了几分把握。 安德鲁看着面前一双双蕴含着希冀的眼眸，唇边浮现出浅淡的笑意，衬着只有神祗才能拥有的举世无双的容貌更加耀眼夺目。 「为我而战吧，我也将与你们并肩齐行。」 「是！」 站在光明神身侧的伊里亚斯同样也沐浴在热烈的视线之下，当看见众人期待的目光转向自己的时候，他内心不由有些哭笑不得，面上却没有显露丝毫，依旧是那副清冷的模样。 只微微垂眸道，「我会带领二十位祭司施放大祝福术，辛苦各位了。」 大祝福术！听见自己有机会能够体验这个只有在典籍上记载、能够永久增强体质的最高级祝福术，众人的眼睛更亮了。 就在伊里亚斯带着一群祭司到後方去布置仪式阵法的时候，安德鲁已经独自来到了界线处，他站在高空中看着左右向天际尽头延伸呈现圆弧型的界线将整个深渊包裹在其中，发现自己更加看不懂克苏尔尤特在想什麽了。 总是不服软，是要受伤的——那日轻得只停留一瞬就飘散在空气中的耳语却被安德鲁一直记在了心里。 克苏尔尤特、苏尔、克苏尔尤特、苏尔......他不断重复比对着这两个表面看上去截然不同的存在，渐渐发现他们在某些方面的细节惊人的相似。 再多想个几遍，安德鲁毛骨悚然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快要没办法对克苏尔尤特下手了，就连原本胸口憋着的怒气也几乎快消失无踪。 如果......他犹豫又纠结地想着，如果克苏尔尤特真的有什麽苦衷的话，就这麽和好也不是不行—— 「不好了！邪神将教皇大人掳走了！」 安德鲁猛地回头看向营地後方，只见伊里亚斯所在的地方被冲天的深渊魔力给包覆，不过片刻时间就消失得乾乾净净，同时消失的还有伊里亚斯的气息。 极佳的修养让光明神阁下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勉强压下这些年学会的无数污言秽语，他铁青着一张脸，将方才想要和克苏尔尤特和好的话全扔在了脑後。 呵，和好个鬼，他一定要把克苏尔尤特这狗东西按在地上揍！揍得连深渊都认不出来！ 姑且不论濒临爆发的光明神阁下，时间回到五分钟前，正当伊里亚斯指挥祭司们布置魔法阵的时候，周围温度骤然下降许多，与此同时一股冰冷刺骨的气息贴上了他的後背。 伊里亚斯瞳孔一缩，正要出手反击这个突然出现的不知名存在，身後又伸过来一只手，将他的嘴捂得严严实实。 熟悉到绝对不会错认的触感让伊里亚斯顿时僵硬了身体，冰蓝色的眸子骤然收缩，只是这副惊骇欲绝的模样落在他人眼中就成了无法抵抗的证据，他们只能惊恐地看着教皇大人没办法做出任何抵抗就被那有着恐怖气息的存在带走了。 究竟是谁的到来，不言而喻。 伊里亚斯只觉眼前一花，所在场景就已经从营地里换到了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中，他还没等站稳，立刻转过身扑进身後的怀抱里。 「是您！」 等心情平复了些，伊里亚斯才满含欣喜地抬起头，当他看见邪神的脸先是愣了一下，接着险些就被更大的惊喜砸得再次晕了。 只见本该神色漠然的邪神微微睁大了双眼，眼底因他忽然扑过来的举动还有一丝尚未消褪的无措和惊愕，将原本冷酷的气质破坏得一乾二净。 这种眼神—— 苏尔本来还在翻着记忆寻找克苏尔尤特会怎麽应对如今的局面，正扶着他的手突然感觉一滴温热落在手背上，灼得邪神胸膛内的生命结晶似乎都跟着发烫了。他匆忙抬头看去，果然看见伊里亚斯的眼眶泛着红，泪水从两侧脸颊滑落。 在特意克制之下滑落的泪水并不多，却每每像是砸在了苏尔的＂心＂上，他顾不得继续板着脸模仿成克苏尔尤特的样子，表情满是担忧。 「伊里亚斯，怎麽了？」 原本觉得自己还能够克制着不要哭得那麽丢脸的伊里亚斯一听见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担忧语气，顿时泪流得更凶了。 他总归是幸运的，在其他人为了神明骤然大变的性格而震惊、难以接受的时候，本应辗转难眠的每个夜晚却都有着温柔的神明相伴，也让伊里亚斯更早发现邪神冷酷下和原本神明同样的温柔。 但是......直到真正看见神明恢复成原本的模样，一边将自己搂进怀里拭着泪水一边担忧地询问发生了什麽事，伊里亚斯才发现他果然还是想念这样的神明。 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最初见面时神明那双彷佛盛着漫天星辰的温柔眼眸，以及和此情此景相同，温暖的怀抱。 过了许久伊里亚斯才终於缓下过於激烈起伏的情绪，说道，「没事了。」 开口的声音带着些微哑，还有浓浓的鼻音，伊里亚斯立刻就止住了还要继续说下去的话语，莹白的耳尖晕着红。 他还是第一次在神明面前哭得这麽惨，真是丢人...... 再次稳了稳心神，伊里亚斯才猛然想起一件事，为什麽神明分明已经恢复，却还要伪装成性格大变的模样？ 面对这麽直接的疑问，苏尔老实地交代了自己想继续用克苏尔尤特的模样让安德鲁能消气的计画。 他认真道，「诺兰德和萨菲都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我就这麽做了。」 至於当众把教皇掳走这件事，是他翻过几次记忆之後确定了克苏尔尤特会去做的事，这才主动出手。 ......萨菲？要是说诺兰德，伊里亚斯还有点能理解这位耿直的骑士长为什麽会赞同，但再加上萨菲斯特之後，他就知道到底怎麽回事了。 「光明神阁下可能......」就在伊里亚斯打算委婉地表达这个计画的不可行之处，宫殿轰然颤动了一下，同时还有一道满是暴躁怒意的声音传来。 「克苏尔尤特！你给我滚出来！」 苏尔怔了下，快速将伊里亚斯放在座位上，叮嘱道，「我先去外面一趟。」就瞬间消失在原地。 伊里亚斯动了动嘴唇，剩下的半句话才有机会说出口，可惜已经不会被听见了。 「......会更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