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三、贯彻正义
远远看见失去作用的深渊封印正不断涌出新的深渊生物，诺兰德难得恍惚了一瞬。 他曾在心中立下誓言永远跟随邪神左右，并在神明当真犯下无法饶恕的罪行时贯彻正义，铲除邪恶。 而他也会在完成任务之後自我了断，毫不犹疑地追随邪神而去。 本以为这个誓言不会有实现的一天，邪神和他想像中的完全不一样，他是那麽温柔平和，根本不可能如自己所想的那般穷凶恶极，甚至......他们还成为了伴侣，即将过上宁静祥和的生活。 可是现在，这一天突然来临了。 他将对拯救自己离开无止境绝望的神只拔剑相向，阻止对方犯下真正不可饶恕的罪恶。 从前的神殿骑士长从不会向邪恶妥协，坚定的信仰就是他最坚强的後盾，所过之处皆为光芒普照。 如今的诺兰德却迟疑了。他明明晓得如果邪神知道自己变成这样，一定也不希望伤害到任何人。 深渊与光明的界线变得模糊，而他心中的善恶也不再黑白分明。如果事情真的走到那一步——诺兰德收拢五指将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些，手甲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发出密集碰撞的清脆声响。 他想起临近出征之前，光明神找到自己谈话的场景。 「把他带回来。」安德鲁对着即将去讨伐深渊的骑士长沉声说道。 若不是为了坐镇教廷，光明神绝对会第一个冲去把状态不对的邪神给抓回来，但他现在却不能这麽做，只能派出尽可能多的天使一同跟随骑士团。 诺兰德却是沉默了一会儿，抬起头定定地看着光明神。 「如果......」 「不会有如果！」安德鲁忽然就暴躁起来，控制不住提高了声量，「你只要把他带回来——」 骑士长却没有停下该说的话，反而罕见强硬地打断了光明神无理取闹的回答，一字一句说着。 「如果，邪神犯下不可抹灭的罪行，您该怎麽选择。」 他已经做好了觉悟，而光明神呢？ 没有人想看见那个＂如果＂，但总得要做出抉择，而他们都很清楚如果发生了，最终只会有一个结局。 安德鲁的嘴唇颤抖着抿得死紧，脸色苍白吓人，骑士长的话宛如一把利刃，将他自欺欺人的外壳鲜血淋漓地剖开。 如果真的走到那一步，请你亲手了结我的生命。邪神温柔却残忍的话语又一次扼紧安德鲁的心脏，彷佛快要喘不过气来。 啊......难道他真的会不晓得吗？最终应该要做，也只能做出的决定。 他从来，都没有选择啊。 最终安德鲁还是妥协了，他疲倦地闭上眼睛，「你晓得该怎麽做。」 诺兰德再次遥望向深渊，原本动摇的眼神逐渐变得坚定。他会拼尽全力将邪神带回来，直到无法挽回的那一刻—— 他将成为神手中的裁决之剑，斩除一切邪恶。 光明神重新现世之後，圣骑士们的力量前所未有强盛，几乎是一剑就能解决一只没有智慧的低阶深渊生物，更别提还有许多天使随行应战。这支军队一出现就全面控制了深渊破裂的封印，很快源源不断涌出的深渊生物就停了下来。 这就让那些才刚脱离封印的深渊极恶很不高兴了。 深渊生物生性极为自私，只看重自己的利益，即使敌人已经威胁到跟前了也不会想到相互合作，反倒有可能趁机吞噬对方、自相残杀。 就算如此，它们仍是可怕的威胁。 这些被封印了数万年的极恶每一个都有着和邪神克苏尔尤特不相上下的实力，虽然已经脱离封印了，但无时无刻想要吞噬其它家伙的贪婪反倒让它们互相牵制着，现在对人类造成危害的反而只是些最弱小的深渊生物。 现在这些极恶感受到自己的领域被侵犯，顿时纷纷朝看中的猎物掠袭而去，拥有最纯净光明之力的天使迎了上去保护着圣骑士们，一场大战就此拉开序幕。 诺兰德早在路上就和副司令官讨论好作战计画，他最优先的目标是找到邪神，率领圣骑士军团作战的任务就要全权交给副司令官负责了。 「光明神啊，请护佑您虔诚的信徒，吾将以忠诚为剑、信仰为盾——」 朗声颂唱着祝祷词，又是一剑砍杀了深渊生物，诺兰德环顾四周混乱的场面微微皱起眉头，直到现在邪神也没有出现—— 「你在找我？」低沉的磁性嗓音倏地在耳边响起，诺兰德瞳孔微缩，下意识绷紧全身肌肉，立刻转身摆出戒备姿态。 只见遍寻不着的邪神正站在原处，漆黑的幽深眼眸静静地望着他。 真正直面这个和从前截然不同的邪神，诺兰德才发现自己并没有想像中那麽坦然。 他忍不住将剑柄握得更紧，大力得指节都泛着白。 克苏尔尤特看着这个警戒气息浓重的新伴侣，微眯起眼，果然不怎麽听话啊...... 诺兰德讲不出那些太过肉麻的话，他眼神坚决地和邪神对视着「我不会让您做下错事。」 「错事？」邪神慢慢重复了一次，像是在仔细咀嚼着这个词隐含的意义。 良久，他的唇边勾勒出一抹奇异的似笑非笑，目光却骤然冷下。 「我很期待，你会怎麽阻止我。」 「只不过......」 克苏尔尤特露出温柔的微笑，那瞬间诺兰德几乎有了错觉，以为邪神从没变过。 但他知道那都是假的，因为眼前有着一双漆黑瞳眸的邪神带着这样温柔的笑，眼神却是极漠然的，说出的话也令他彻骨寒冷。 「若是失败，你可就随我处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