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睡颜

    燕怜深回到房间，下意识地给房间落了锁，回过神才意识到在自己家睡觉哪里需要锁门，手刚搭上门把，又觉得此时开锁反而太过刻意。

    他盯着门锁沉默半晌，挫败地揉了揉脸，扭头走向了浴室。

    冲澡。

    凉水澡。

    不到五分钟，燕怜深裹挟着一身寒气从浴室走出，单手提着毛巾随意地擦着头发，擦到半干就上了床，随后犹豫片刻，在智脑上轻轻点击了几下，一道光屏投影在大床对面的白墙上。

    光屏显示出的画面采光较为黯淡，视角也很奇怪，像是从房顶的某个角落窥伺着整个房间。

    出于个人习惯，燕怜深在装修房子的时候就在每个房间里都装上了隐藏式监控，录像直接接入他的智脑，也可以选择实时同步播放。这个功能一开始只是为了防盗，此时倒意外满足了燕怜深既不想和燕时絮面对面又忍不住想看看对方在做什么的诡异需求。

    稍等一会儿后，客卧的房门被推开，燕时絮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

    他走向洗手间，大概是去洗了手，很快又走了出来，走向客卧的衣柜，拉开柜门，翻出一件簇新的白色浴袍……

    燕怜深移开了视线。

    移开视线的时候手也没闲着，他点开了－31星本地的线上购物页面，迅速下单了两件睡衣套装，勾上了明天送货上门的选项，确认付款。

    想都没想就做完了全套动作，智脑叮咚一声跳出扣款成功的提示。燕怜深的视线移回光屏，发现燕时絮已经穿着代替睡衣的浴袍缩进了被子里，他看着屋顶睁着眼，像是在发呆。

    没什么特别的举动。

    燕怜深尚且没有睡意，任由光屏投影在墙面上，自己靠着床头，有一下没一下地划着智脑，翻看着最新的新闻，不知过了多久，当燕怜深再次抬头看向光屏时，不出意料地发现燕时絮已经睡着了。

    明明睡前还是安分地平躺着，被子也好好地盖在身上，睡着了的燕时絮却侧卧着，整个人蜷了起来，几乎要团成一个球，本来整整齐齐的被子乱成了一团，被蜷起来弯得像只虾子的人紧紧抱在怀里，背部没有被盖住，细细的一条脊骨并着半截脊背从浴袍里袒露出来，看上去莫名脆弱。

    一个很没有安全感的睡姿，燕怜深下意识地这么觉得。

    身体不好，没有安全感，估计还有点营养缺乏……燕怜深盘算着，这几点放在任何一个长期生活在下城区、做着那种职业的人身上都不突兀，也不算大问题。

    －31星的坐标严朔已经知道了，按那家伙的性格想必一有机会就会过来，并且时间不会太久，到时候正好抓他壮丁来帮忙检查一下燕时絮的身体，相比－31星的本地医生燕怜深还是更加信任严朔这个多年老部下兼老朋友的水平。

    至于明天要怎么和燕时絮继续相处……燕怜深依旧是一团乱麻。心里微妙地拒绝着坦白身份的想法，但真按着现在的关系来当个金主去命令燕时絮又不知道能命令他做什么，总不能真做那种事吧，虽然对方当年亲口说了再不要认他这个孩子，但血缘的羁绊是无法被抹除的，燕怜深到底自觉还不是个禽兽……

    脑海中思绪纷纷乱乱地转着，不知不觉间，燕怜深就倚在床头睡了过去，连光屏投影的监控都忘了关。

    昏暗的房间内，只剩下投影在墙上的光屏微弱地亮着，映着画面内外两张睡颜。

    白日里因为燕怜深总是习惯性冷脸，燕时絮又总是一副惶惶不安的样子而区别明显的脸，在同样安稳的睡颜下微妙地相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