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太女纳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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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之外丝竹管弦喧闹破天,准新郎倌太女殿下手握玲珑玉钗,泪落无声…… 这只钗,是道观温情过后她背着慕容瑾偷偷藏匿的,遥想来日她二人成婚双钗归一,而今,她迎来大婚之日,只恨,婚约对象并非是心心念念的女子。 她死死攥着玲珑玉钗,发狠地一落手,将打磨锐利的玉钗尖端直直刺入大腿。暗红的热血浸没正红色的喜袍,郎璨仰头,压抑不住的泪意汹涌而出。 她抹去泪渍,环顾眼前,眼前之所见,从新房布置到自己一身吉服,有那无处不在的嚣张刺目的红在跃动。 它跳跃来郎璨眼前,张开血盆大口讥笑,笑她可悲可怜,笑她一再遭人抛弃。 郎璨垂眸,手捧染血的玉钗,拇指摩挲钗头上白璧无瑕却遭沾染的玲珑玉,她含着泪,含着怨,含着更为深重的痴恋,放轻呢喃,将痴恋埋没在丝竹声之下,直白诉说只对自己:“凄凄复凄凄,嫁娶不须啼。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哈哈哈……哈哈哈哈!慕容瑾,我恨你!”郎璨高抬手臂将玉钗砸落在地。玲珑玉钗滚落去墙角,郎璨踉跄转身,伏低身子,将之捧回掌心仔细检查,投入铜盆清水冲洗得当擦拭干净,裹入红稠揣回胸口。 它原本的主子将其遗忘抛弃,它便唯有与她作伴,孤单单地存活于世…… 今日是她大婚之期,为此,郎璨并非没有竭力抗争过。 她去求母皇收回成命,而她母皇屡屡将她拒之门外。 她去皇后宫中缠闹慕容瑾,只求对方答应与她私奔天涯。 而那女人,冷清薄幸至极…… 郎璨跌坐在案边,数日后回想,仍是心痛无边。 ×××××× 时光回溯到女帝降旨郎璨知情那时候,郎璨如遭惊雷,她拒不接旨冲撞出门,一路狂奔跌撞入宫请见慕容瑾。 她苦等在未央宫外,宫门殿门,层层紧闭。守门的侍卫冷言冷语将她打发,她硬要闯宫,尖枪利刃横立身前。 郎璨不惜与侍卫翻脸,硬闯进去。 “殿下请留步!皇后娘娘有令谁也不见!” “都滚开!” 郎璨怒气冲冲又彷徨无助挣脱出阻挠的人。破开正殿的门,推挤过拦路的宫婢,后将惊鸿推搡到一旁。 “婵儿!”郎璨气喘吁吁冲向凤座上端然静坐的女子,扑跪她身侧,颤手揽握她的肩头。 惊鸿使眼色,领宫婢悉数退出。 慕容瑾毫无回应,她纤瘦的身子柔若无骨。郎璨隐隐心慌起来,她将慕容瑾纳回怀里,呜咽着央求,“婵儿,婵儿……随我走好不好?我们并非走投无路的!我外祖家在临安,我娘亲虽已不在,外祖母安在的,我们去江南投奔她老人家,我母皇断不至于与她老人家撕破脸,若你不喜欢,我们去蜀地去关外,远远地走,离开中原无处不可去!婵儿,你回答我,你答应我,随我走,可好?” 衣襟被点点濡湿,郎璨身形一颤,她缓缓、缓缓地垂头,轻柔挑起慕容嫤的下颔。眼见慕容瑾落泪心痛极了,难以呼吸般,郎璨抑制着呼吸颤抖,屈指以拇指指腹细致为她揩去泪痕。 “太女心意,本宫铭记。”慕容瑾垂眸,清澈的眼底顷刻间模糊如旧,她深深吸气,喑哑地维持平淡:“大婚在即,殿下实不该辜负陛下心意,理应请教礼部仔细筹备……” 不等她说完,郎璨将她剥离开,抽身退后。她双目红透,一字一顿,“你此言何意?!” “错的便是错的。勉强不来好结果。” 郎璨忍不住拔高音量对她争辩:“我们两情相许,如何是勉强!是否是我母皇对你说过什么?”郎璨胡乱思量着,凑近来要抱她。慕容瑾将其推开,“我已为人妇,更是你嫡母!殿下请自重!” “你究竟是怎么了!前些日还是好好的!回宫前你还答应我再也不舍弃我!慕容瑾!你的心呢?!” 郎璨跪地往前挪,慕容瑾撇开脸,收敛眉心的挣扎,朱唇几度开合,终于吐出最伤人的武器。 “是我对你厌了……”说完这句话,慕容瑾的心跳近乎压抑到被逼停。 郎璨脸挂着泪珠,呆愣原地,她如何信这般冷清的话,是娴静温雅的皇后,是柔善端庄的她的心上人随口道出的话。 这般冷漠的字眼,她慕容嫤,当她郎璨,视为什么?! 凡事开头难,慕容瑾压抑心痛,再多添几记猛药,唯恐郎璨迟疑,唯恐她冷静下来醒过神,唯恐她……不死心。 “婵儿,你不要这样……” 郎璨混混沌沌将要示弱,她将哭出来,慕容瑾反手撑着案几强撑着站起身,将软弱挣扎同样心痛的自己挣脱出她缠绵的视线。 “你母皇久不曾来过,我……”慕容瑾眼一闭,暗自捏拳。指甲刺破掌心的软肉,她的绝情之言随意倾泻到肆无忌惮。“是我抵不住诱惑,诱你身犯宫规……” “我早年已然倾心陛下。她与静贤皇后鹣鲽情深我实在艳羡……” “静贤皇后福薄,生下你便撒手西去。我央求父亲为我开拓门路入宫伴驾……” “你自小便肖像你母皇,讨人喜欢。渐渐长大,更是与她六七分像……” “太女殿下,本宫与你,实在有愧。” 郎璨后跌一步,跌坐阶下。 一声闷响砸落心头,慕容瑾死死捏拳未曾回头。 若有心软则功亏一篑。 “本宫与陛下言归于好,。也祝愿殿下与太女妃,”慕容瑾顿了顿,她心里已然感受不到疼。她平复一息,重新撑起不容置疑的温婉笑容,“祝你与她,恩爱和乐。” 五雷轰顶,郎璨狼狈爬起来跌撞逃出去。她死死掩耳,胡乱地口呼质疑。 倘若郎璨逃离之前静下心,哪怕回头眺望一眼,就能看到泪流满面伪装溃败的人儿…… 一念之差,由最初错付痴心到即将各为婚嫁,一念之差…… · 郎璨回东宫闭门不出一蹶不振。她不知,未央宫的人儿心力交瘁缠绵病榻。 皇帝派御前总管特来探望过,太医云集于此更不必说,慕容学士专程携待嫁的外孙女、未来太女妃顾攸宁前来探望。 “民女拜见皇后娘娘,娘娘万安。”顾小姐进寝殿来,垂眸恭谨进来凤榻前,提着襦裙裙摆盈盈一拜。 “宁儿快起。”慕容瑾倚靠迎枕,虚弱笑着向床边伸手,邀她前来。 “姨母,”顾攸宁咬唇,回握姨母大人的手,不知不觉眼眶泛红,“宁儿方才听闻外祖大人问柳太医。柳大人道您身心劳累,须得好好调理……” 慕容瑾勉强微笑安抚小辈,“不过是出宫祈福旅途劳顿,不妨事。”她缓了缓,转而问及婚礼筹备事宜。 顾攸宁垂眸,女儿家娇颜沾粉,含羞带怯,“宁儿实在惭愧,全凭外祖与父亲做主,宁儿并未出力。” 慕容瑾搭她的手,笑,“你只管照料好自身,准备做帝京最美的新嫁娘。” “姨母说笑了。”顾攸宁抬眸,莞尔道:“宁儿相貌平平,若非仰仗家族荣耀,何来今日风光。” 谦卑有礼,落落大方,气度出挑,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妍丽。 合该婚配太女,未来母仪天下的。 慕容瑾笑出眼泪。 ××× “璨儿身为太女,国之储君,待朕百年之后,她将要传承江山万里。她的正妻太女妃,人选必当是士族重臣之后,必当是家世清白人品贵重的世家小姐,如此未来才能母仪天下。” “皇后,对于你的外甥女这一人选,你意下如何?” 慕容瑾抬头,挤出笑容逼出回应。 她道:“陛下思虑周全,如此安排,甚好。” …… “娘娘!”慕容嫤蓦然自回忆中抽离,她回过神,两手的茶盅茶盏悉数遭剥夺。慕容瑾木楞着抬眼,她气色不善精神更是不济,她未开口,惊鸿倾身将她左手捧起——那处细嫩的肌肤。已然遭沸水烫红。 惊鸿不敢犹豫,朗声唤人请太医来宫里,旋即,为主子取来打湿的巾帕冷敷,仰慕交集问主子如此这般是否能接受。 慕容瑾由她动作,痴然如木偶一般。 这些日子她家小姐每每如此痛苦捱过,惊鸿苦涩垂眸,又掀起一阵心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