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旧日情长
书迷正在阅读:强受童话合集、前任你死不死、冷美人的后穴存精系统、雪衣月明、【ABO】故人/在小巷里捡到了做MB的爸爸该怎么办、我成为了皇帝!!!、刺藤、欲佛(勾引禁欲和尚)填坑文、戏精的攻略手册、欲海沉沦
慕容嫤打理好自己,秀肩撑起绣印牡丹暗纹的厚重的宫装,柔目自床间酣睡容颜移开,回归国母之姿,娴静淡雅。 她轻轻启门步出去,踏入喧嚣的尘世,亲手阖起身后的、预示她们无穷距离的阻隔。 她在门下出神,不觉之间身边汇聚起此前等候在耳房的众侍婢。 人不多,有她宫里以惊鸿为首的几个,另外几个娇俏的伴着清羽,本就是东宫侍奉太女的。 郎璨国之储君,纵使东宫要上演郎情妾意的柔情戏码,也定然与她不相干的。 “太女用药歇下了。今日事出有因,你等亦不必太过惶恐,仔细侍奉就是。但凡忠心为主的,陛下与本宫必不会追究。”寒风斜雨席卷硬撑的人,慕容嫤提点几句,无力多说,摆手与惊鸿道:“起驾,回吧。”慕容嫤乏力又失神,好在惊鸿省事,撑起她飘摇的身子,连带撑起她中宫之主的尊荣。 “恭送皇后娘娘。”清羽等人亦步亦趋,慕容嫤摆手要她们止步。清羽领头规矩福身,送别皇后仪仗。仪态万千的高贵女子伞下漫步,清羽瞄了眼敛下眉目,心道怪异偏又混沌丛生理不清头绪。 她于心告罪,直身回首双手交握身前,以端视目光来回横扫,冷然道:“皇后娘娘与咱们殿下情同亲生母女,娘娘深夜探视足见情深。不过、”她话音一转,“这些实属主子们的事,尔等也不是第一日入东宫,殿下忌讳什么,也无需我多费口舌。你们安分守己才好,切莫给殿下碍眼给自己生事。” 东宫那位主子最是厌恶下头人乱嚼舌根……廊下各人听风吹雨,噤若寒蝉,怯懦称是。 · “娘娘,水已备好,您请沐浴。”慕容嫤对坐镜台怅然若失,惊鸿按捺心疑,轻唤了几道唤她回神,“娘娘,沐浴水已备好,您看是否这就沐浴……?” 慕容嫤颔首掩饰神思,由惊鸿卸去满头金玉,神色轻松些起身来。 “不必伺候了。”慕容嫤制止她跟进,自行转去玉面屏风,宽衣解带,带一身狼狈疲乏,滑入汉白玉汤池中。 浸入汤水呼出闷气,慕容嫤无意发觉全身上下清浅斑驳,理不清的事搅扰思绪,霎时心乱。 从前她与那孩子种种过往纷乱席卷—— 她初入宫时,郎璨不过是个三岁稚童。宫宴初见,那玉面小娃不似宫廷传闻的倔强难哄,反倒主动亲昵她。那是她第一次抱了孩子,以少女的懵懂情愫切实感受为人母亲的欢心满足…… 冥冥之中缘分牵引,小人儿与她亲昵,轻易接纳她这位嫡母。郎璨那时候小小一只,有着软软糯糯的包子脸,晶亮无邪的秋水瞳…… 慕容嫤本是有意亲近,接触之后实打实喜欢小人儿,自此养小太女在身边。太女宿在中宫,与嫡母朝夕相对、同入同出,直到郎璨七岁时,东宫翻新迎入新主,母女二人自此分离。 慕容嫤混混沌沌记起了一桩旧闻,太女七岁搬去东宫之前,分外粘人,不分日夜缠着她形影不离,稍不如意哭闹不已……甚至于分别前夜,勾缠在她胸怀的小人抽噎着道什么“璨儿不要与母后分开”、“璨儿要母后陪我同去东宫”之类的惊世之言。 那时慕容嫤乃至仁明殿上下只当小太女渴求母爱童言无忌,而今回想,她心跳慌乱,无颜面直视。 郎璨十三岁,尚寝局来报小太女梦遗通人事,慕容嫤依照宫规着尚寝局教习嬷嬷携侍寝宫女前去东宫教导,而那之后,东宫传出消息,太女遣散侍寝宫婢“误伤”教习嬷嬷,太女暴戾性子头一遭现于人前。 宫廷震动,帝后惊骇。皇帝召集太女前去小惩大诫,慕容嫤趁夜去东宫探望,小人儿好生委屈扑进她回来哭诉,哭哽着哀求:“婵儿,我以后叫你婵儿好不好?” 乱辈分的胡言乱语,慕容嫤当下拂灭她这大逆不道的言论,可是那孩子,此后每逢独处偏要反道而行。慕容嫤说不清自己被她轻柔呼唤时什么心思,只是舍不得训诫,呵斥要她住口便就罢了…… 只是郎璨那小机灵鬼,算准她心软似的,下次独处故技重施还逗弄她。 至于逗弄的意图……慕容嫤从前从未往深想过。 去年年根新岁宫宴上,年近十六的储君贪杯离席,慕容嫤不放心追去偏殿照料,谁知微醺少女扑来眼前,不管不顾拥她入怀里。 意识断弦,慕容嫤垂手怔在原地。由她贴面纠缠几息之后,回身推开了她,“放肆!本宫是你母后!” …… 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慕容嫤无力垂手,惊起一滩水花。 “娘娘?汤水凉了。您可要继续?”惊鸿在屏风外候着,宫廷主子沐浴水取自北面麒麟山的天然温泉,温泉水引流而下,储存于北宫沐恩殿,经密集的铜管暗渠传导八方,直达皇帝后妃各宫乃至太女东宫及寻常皇嗣的居所。 各宫寝殿的右耳房中有一处机要开关控制水流。 “不必了。”慕容嫤回话稍迟了些,她循声回望时眸心的人慌乱跌跪于地。 “娘娘?!您、您这是……!” 慕容嫤方才记起自己此前遭遇,她环抱胸口,肩背乃至颈子上,多多少少可见掩饰不得的斑驳。 淡色的吻痕交错在透粉肌肤上,隐约朦胧地揭示真相。 慕容嫤压眉,坚定心思与她直白道:“……就是你所见这般。” “您是被……?”惊鸿一口气憋在喉头。 玉人出水,眼底含泪,淡笑,“并非!系我自愿。” “娘娘?!”慕容嫤镇定如常,惊鸿已然半信半疑,“您为何行此糊涂事?若是为陛下知晓……” 慕容嫤怀抱擦身巾帕,颓然一笑,“是我糊涂。你且当、且当我为太女找了宫女侍寝罢。” “娘娘!”哪有主子这般自贬身价的!惊鸿又气急又心疼她,对她道出原本的称呼,“小姐,您不该啊!” “还有一事。”慕容嫤颤手握住惊鸿,凭后者给她短暂支撑。惊鸿自小陪伴她,与她情同姐妹,偌大宫苑,慕容嫤只放心惊鸿这一个。慕容嫤抿唇拿捏些许,近乎直白道:“咱宫里可还有那种药?” 惊鸿一瞬茫然,垂眼以目光抚慰她斑驳身子,轻问:“您是指去痕膏还是……?” “……后者。” 这一身痕迹不需消的么?惊鸿诧异也不敢多问,为主子擦干身子更衣就寝。 …… 辗转反侧,慕容嫤卧榻听雨声簌簌。深夜的风儿平缓,流连窗外呜咽低泣。 再是痴缠,凡是不相容,也合该被阻隔在外的。 慕容嫤闭目勉强入睡,她累极,身心俱疲头脑却混沌……俏颜浮现眼前,她转身逃避,涌动思潮逃不开小人儿纠缠—— “母后,母后~”童声哭哽,听来痛心,倏然睁开美目,软香小包子眼含着泪委屈嘟嘴,瑟缩在怀里仰望她,颤音唤她。 “璨儿梦魇了?莫怕,母后在。”慕容嫤只一说,稚童嘤咛着百般委屈啜泣着靠来她胸怀。 “璨儿怕,要母后抱。” “好,璨儿安心睡,母后陪着你。” “母后不要像娘亲那般,不要舍弃璨儿好不好?璨儿就快长大了,璨儿听话、千百孝敬母后。” 再是早早开蒙,三岁小人儿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话?“舍弃”这词隐含多重的分量……慕容嫤思及先皇后,心生哀痛,愈发地怜爱懂事小人儿,“母后必不会舍弃你,长久陪着你,等璨儿长大。乖,先睡了,休息好才能早些长大。” 小郎璨乖觉点头,倚着她心怀就她安稳心跳很快哄睡。 小人儿安睡,脸颊两团粉嫩,鼻尖一耸一耸的,抿着小嘴煞是可爱。 慕容嫤安心困意来袭,拥紧小人儿竭力温暖她。 这个自出生就注定命途不凡的小孩子,是天潢贵胄是命定的未来君主,那又如何呢?过早经历丧母之痛的郎璨,在慕容嫤看来,只是个需要母爱的稚儿。 疲惫来袭合起双眼,睡梦中胸口被什么蹭弄,慕容嫤惊醒,嘟嘴的小狼趴伏在她胸口,小脑瓜不安分摇动蹭弄。衣襟散开来,伏在胸口的小狼酣睡之间吮住了胸房那处,慕容嫤心跳极快,羞窘到脸颊滴血。小舌头叹出来作怪,慕容嫤哪里招架得住?臊着脸移开些许,抱她在胸口。 那事只当是乌龙,孩儿睡梦贪恋母亲。慕容嫤之外未曾多想,过后更是怜爱幼年丧母且亲近自己的小家伙。 头脑昏沉,填满过往,尽是关于那孩子的。慕容嫤靠坐在金漆床栏,被回忆抽去三魂六魄。 夜不能寐,食不知味。她在今下及回忆缝隙中沉浮跌宕,东宫那位早早起来兴致好得很。 次日早,估摸着郎璨醒来时辰,清羽领着侍奉更衣盥洗的宫女早早候在门口。 郎璨转醒,寝殿除她外空无一人,她蹙了眉直觉不妙。 郎璨拥锦被坐起,她全身不着寸缕,干洁舒适,只是早起未见到心念之人,内心烦躁,她四下翻找亵衣亵裤,却从床里翻出一方巾帕。 一方杏黄巾帕绣有高洁昙花,郎璨拾起来反复端详,意外发现了巾帕上被浸湿又干透的斑痕……留在她床上的、绣纹又如此显然,定然是慕容嫤之物。 那这些尚未消除的痕迹、也是来自她的。 郎璨面红耳赤,偷瞄影影绰绰的门外,屏息探听到些许细微动静,将掌心物仔细叠放收进床头两手宽的檀木匣中。 匣子里尽是她从小宝贝到大的物件,如今再添一件儿。 郎璨堂而皇之穿好亵衣亵裤,朗声招呼侍女进门伺候。 清羽应声,门外点卯,轻巧推门,携小宫女鱼贯而入,“殿下,将近卯时。此前太傅大人、荣嬷嬷先后来过,道是陛下听闻殿下受凉,准您安歇两日,您看呢,是否再歇歇?” 郎璨欲言又止,直立床前,抬手要她等近前侍奉更衣。 “皇后呢?”郎璨忍不住发问道。 太女称的是“皇后”而非“母后”,清羽闻言一惊,轻道:“回殿下,娘娘已然回宫了。” “何时的事?” “昨个深夜。” 郎璨拧眉,思量慕容嫤的不是,面色阴沉,那女人一而再舍弃她不顾,赶她独住东宫时是,而今趁她病时逃离又是…… 常服加身的郎璨从病猫回归王者姿态,亟不可待整理仪容,一记甩袖,“随孤入宫。” · “回禀太女殿下,皇后娘娘事务缠身,眼下没空招待您。请殿下恕罪。” 没空?抿紧薄唇,目光如剑望眼欲穿,郎璨勾唇轻笑,“姑姑这般说来,是她要你来阻我的?你去告诉她,她若闭门不见,孤还偏就不走了。今日钦天监道是午后落雨,刚好请老天赏我一痛快!” 堂堂太女,说的这是什么话,俨然泼皮无赖。惊鸿蹙眉,拦不得退不得,自行返回原样转述太女的话。 “让她进来。”慕容嫤心叹,终是要面对。 郎璨被引进前殿,放眼仰视,那身着杏黄凤袍的明艳女子端坐上首悠哉啜茶,举手敛衽动静之间皆从容…… 好似她还是那个不染尘世高高在上的国母,好似她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惊鸿,赐座。”慕容嫤清淡启齿,而郎璨眉心打结、愤懑积聚,“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 “太女殿下今日气色不错。” 她唤她什么?太女殿下?郎璨一瞬恍惚,一瞬气急,手指殿外道:“惊鸿!你出去!” 蓦然被怒火牵连的当事人征询自家主子意见,慕容嫤蹙眉,直白道了句“不必”。 薄唇紧抿成线,郎璨怒气上涌,步步逼近。惊鸿护主心切上前阻拦,“殿下,请留步!” 慕容嫤起身,立在楠木案后,面色清冷,开口更甚,凉薄如冰,字句戳得郎璨心尖生疼。 那女人身居高位,她说:“殿下所求,本宫能给的都给了。以后你我两相欢喜,切莫纠缠徒生烦恼。” 郎璨脸色转阴,犀利目光刺得慕容嫤眼底涩痛,她垂眸,无意瞥见对方投映在光洁玉石砖地上的投影。 那阴影细微颤动着。 慕容嫤索性转身背对,落眼百鸟朝凤白玉屏风上,心思跌宕,她知道,是自己让这孩子受委屈了……只是,走上不归路,悬崖勒马最要紧不是吗? 殿堂空寂,气息声突兀响亮,郎璨勉强平静呼吸,切齿一字一顿道:“慕容嫤,你此话当真么?你当真决定了,舍弃我?!” “太女病未痊愈,惊鸿,请她回宫歇息。”慕容嫤咬破唇角,含一口腥甜,波澜不惊笃定道。 “好好好……!”惊鸿硬头皮请她走,郎璨心冷,无心纠缠于此,愤懑离去。 她疾步踏出殿门后,于殿内,可怖的讶异蔓延。 慕容嫤身形一晃,手撑上圈椅靠背。惊鸿上前搀扶,这才惊觉,她已泪流满面。 “娘娘!您、您何苦这样?” 慕容嫤摇头失笑,挣开她搀扶跌撞往后殿去,口中呢喃自语些什么。 惊鸿听到其中几句,心海波澜丛生,定在原地不敢僭越。 “君灿如日月,妾不过腐草。一别两宽,总归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