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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与王冠(6)

    像这样的日子循环了很多次,次数多到萨勒尔怀疑希利尔是打算就这么一直耗下去。

    希利尔没有做什么别的,只是重复着之前的流程,睡醒后把他关进笼子里接受鞭笞电击的痛苦,等到他接近极限的时候再握握他的手,把他放出来,按到床上暴力地操上一顿,睡觉,再循环往复……

    每次在他被关进笼子里时,希利尔都会在一边做自己的事,或者用那奇怪的云团捏出各种形状,或者捧着书籍翻看,实在无聊了还会过来跟他说几句话,偶尔哼唱着各种不一样的曲调,那旋律还他妈总是莫名的好听。

    在做爱的时候希利尔并不总是限制他的行动,但他即使在能够自由活动的情况下还是无法对面前的人类发起攻击,精神力不起作用,魔法动用不了,即使抬起拳头也会僵硬在半空,仿佛对方还给他行动能力的意义只有让他方便配合在床上的各种动作。

    其中让萨勒尔十分无语的是希利尔明明不介意让他自己行动,却总是很坚持把他从笼子里抱到床上和从床上抱回笼子里的这一流程,两个人体格都不是一个档次,每次被抱起来都让他觉得既别扭又可笑。

    有一次他实在没忍住讽刺了一句:“有必要这么热衷于体验这个动作吗?梦醒之后你依然连我的一个爪尖都抱不起来。”只能在梦里把人打横抱起来,真是又可笑又可怜。

    当天希利尔微笑着把金龙的屁股打得红肿到像是能滴出血来,边操边打直把萨勒尔弄得崩溃地射了一床单,然后态度上依然很强硬不屈的龙非常诚实地再也没有提过这个话题。

    忍着,这跟畏惧没有丝毫关系,只有愚蠢的家伙才会在技不如人的前提下一而再地进行无用的挑衅,等到离开这个梦就把这个人类吃了——这辈子第一次忍气吞声的龙这样心中想道。

    按理说这种事情是不应该被习惯的,但萨勒尔也不得不承认,这样反复重复着相同的日常,他觉得自己几乎真的要习惯了,而且也没了兴致与希利尔交涉、威胁或者怒吼——对方那油盐不进的态度完全能够打消所有的积极性。

    直白地说,就是这个人类说也说不听,打也没法打,在没有任何措施可以采取的情况下除了慢慢习惯也没有别的选择。

    今天也还是照例,希利尔把萨勒尔放到笼子里关着,那种对他而言已经非常熟悉的疼痛顷刻间蔓延开来,已经懒得挣扎的龙靠坐在笼子上冷哼一声,然后一声不吭地等着每天的日常忍痛结束。

    今天稍有不同的是,在笼子关上后,希利尔没有向之前那样在屋子里随便找些事情打发时间,而是转身走了出去,然后顺手关上房门。

    随着门被合上,房间里的灯光也随之熄灭,萨勒尔的眼前突然暗了下来,失去光源又没有窗户的房间里几乎没有任何光线,即使龙的夜视能力非常优秀,但他眼前也还是变得一片昏暗,只能隐约地看到失色的轮廓。

    那个人类又在玩什么把戏?

    对希利尔的恶劣已经深有体会的龙谨慎地打量了一圈黑暗寂静的房间,虽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但还是打起了十分的警惕,猜测也许一会儿会趁他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发生什么意外情况,或者人类会带回来某些新的把戏来折磨他。

    但他等了许久,既没有意外发生,也没有等到希利尔回来,与他相伴的只有身上那熟悉的愈演愈烈的疼痛感,除此之外房间里连一丁点声响都听不到。

    随着时间的推移,萨勒尔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变得越发焦躁。他不畏惧黑暗,也不畏惧孤独,只是觉得这样空荡、黑暗、安静的房间令他很不习惯,明明那边应该坐着或者躺着一个人类的,但是却没有。

    没有书页翻动的声音,也没有轻声哼歌或者说话的声音。

    ——那个人类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喂,人类,”他心情烦躁地出声讽刺,“省省你的力气吧,别玩这种没有意义的把戏,你以为我会像你们的幼崽那样怕黑吗?”

    毫无回应。

    重重地冷哼了一声,萨勒尔也不再说话,只等着希利尔自己发现这些做派的无用。

    时间的流速仿佛是会变化的,而且在越变越慢。

    萨勒尔不怕疼,但是那种找不到来源又深入骨髓的疼痛即使是他也难免感到难以忍受,一般等到痛觉演变到过于激烈的时候,他会闭上眼睛听着希利尔的哼唱声,或者毫无目的地盯着那头富有光泽的金色长发来转移一些注意力。

    非要说有什么收获的话,可能也就是他现在对人类的嗓音、头发、面容、眼睛有了非常详尽的了解。尤其是人类的金发和双眼,一个顺滑得像是流动的黄金,一个干净清澈得像是他巢穴中最昂贵的那一颗海蓝宝石,那颗镶嵌在泰坦王冠上的宝石。

    可是这次没有东西可供他转移注意力了。

    硬是忍耐也没什么不可以,但还是那句话,他就是感到莫名的焦躁,想要变回龙的模样甩尾打碎一片岩石,想要用利爪撕碎几只奇美拉吞吃入腹。

    ……想要把那个狡诈的人类抓过来给自己洗刷鳞片,用完再杀死吃掉。

    烦死了,再等等……再等一会儿,等到结束的时间到了,那个人类也就回来了 ,到时候再质问他在玩什么伎俩也不迟。

    希利尔还是没有回来。

    过了有多久了?不知道,在这种鬼地方也没什么时间的概念,他只知道自己现在浑身上下疼得厉害,那种疼痛似乎超过了以往的任何一次,剧烈到他必须极力克制才能让自己的手指不因疼痛而本能地抽搐。

    因痛苦而焦虑不已的龙猛地抬起手臂,重重地反手用拳头打在了牢笼的金栏上,那双金色的竖瞳在黑暗中发出浅浅的光芒,头脑已经有些昏沉,他听见自己愤怒地吼道:“人类!给我滚出来!”

    但是为什么要喊那个人类过来?

    不知道,就是想这么做而已,对他而言做一件事的理由只要自己想要就足够了。

    “人类!别装作听不见!收起你的心思,别再激怒我!!”

    没有回音,除了他自己制造出的声音之外,房间里依然安静得仿佛除了他之外再也没有别的活物。

    不知为何彻底被激怒的龙不断地攻击着身侧那坚不可摧的牢笼,但这显然也是徒劳的。

    自从被迫来到梦境里,萨勒尔似乎就格外的暴躁,此时显得尤甚,一直到他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才不得不消停下来,倚靠着背后的牢笼喘息着。

    不对,冷静一点,这不像是自己,那个人类在不在又能怎么样,就算再疼又能怎么样,这根本不是值得自己感到愤怒的理由。

    可惜理智和情绪似乎经常是剥离的。

    萨勒尔不断地警告自己不要去想,但是头脑中却依然反复回想起某些东西,或者是一道折射出的浅金色光辉,或者是一阵轻快的旋律,又或者是一双柔软、温暖、能够驱散所有痛苦的手。

    实在是太疼了,疼到他几乎怀疑自己曾经失去意识又醒来,甚至可能不止一次。

    这一次持续了多久?一整个白天或夜晚?一天一夜?还是更久?什么时候才会结束?

    每一个问题都没有答案,能够给他答案的人此刻依然不知去向。

    又咬牙坚持了不知多久,疼痛感剧烈到连呼吸都成了沉重的负担,这个时候理智对于身体的控制权已经大大减弱,取而代之的则是本能。

    萨勒尔听见自己嗓音沙哑颤抖地低声呼唤:“人类……”

    那声音里已经没有了强势,或许该说他已经没有精力去维持高傲的姿态。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被割裂成了两半,一半在愤怒地咆哮着让身体闭嘴,另一半则疯狂地想念着那个人类的声音。

    那个人类曾经说过:“臣服有什么不好,不需要费力思考,不需要犹豫取舍,只要乖巧地趴在地上摇尾乞怜,就有人替你做出所有的选择,而你只需要乖乖听话就够了。”

    一旦想起,这句话便不合时宜地在脑海中不断回荡,仿佛是在直白地诱惑。

    他又想起人类每一次毫不手软的惩罚,嘲笑,侵犯,像是对待廉价的奴隶那样,随心所欲地使用他,每每令他感到既屈辱……又兴奋。

    对了,那个人类说过什么来着……他说他有名字……

    当思维想到这时,萨勒尔的舌尖动了动,不假思索地跟着思维低声念了出来:“希利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