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记得我扣下扳机的力道吗？
射击练习室中，午後阳光从墙上小窗钻入，贴合身体站立的两人，呼吸完全一致。沈睫原本悸动骚乱的心在不知不觉间专注，等察觉到时，他的世界已被缘生的强大气场垄罩并彻底覆盖。 确认小助理的呼吸、情绪甚至似乎连意识都已进入了状况，缘生轻启贴在沈睫耳後的唇瓣低语，「手掌要与枪的握把最大面积贴合，你做到了吗？」 询问间，他依然保持原本的呼吸速率，以避免怀中人好不容易稳下的状态被打乱。 「是，就像您的手掌最大面积的贴着我的手般，我的手也紧紧贴合在枪枝握把上。」 大男孩回话的步调与缘生语速几乎一致。 「很好，这样我们才能更好的控制枪械。」对於沈睫的专注力，缘生感到惊讶，给了赞许後，他在想今天的试枪要教到什麽地步？ 沉默再次垄罩盈满淡淡硝烟味的房间，不论是沈睫还是缘生，两人都很喜欢这一刻的感觉。 紧贴着对方、感受着对方，彷佛世间只剩彼此，再无任何外力可以撼动他们分毫。 也彷佛，两人融合成了同一个体。 初次体验这种感觉的沈睫，甚至分辨不出这和谐的呼吸中，哪个部份是自己或哪些部份是缘生的声音。 一切是这麽的平静，即便手中举着的，是嗜血无数的残暴凶器，也引响不了此刻的美好。 「还记得我说瞄准要瞄哪里吗？」缘生柔声询问。 大男孩认真回想稍早的枪枝结构教学，他充满自信的回答，「是，您说关注点在前瞄上，後瞄只是参考。」 「没错。」缘生露出满意微笑，「前瞄会稍微有点重影，你看到靶子瞄准点了吗？」 沈睫配合着提醒定睛凝视，也在手上力道的引导之下找到中心点，「是，我们现在瞄准了中心。」 「很好，我来示范一下。」语落，缘生隔着小助理的食指扣下板机。 碰── 巨响环绕两人，对面墙上靶心瞬间开了个洞，大男孩也在枪的後座力下身体有点後倾，但这股作用力似乎引响不了身後的人，缘生一下子就稳住了他。 「这是射击的感觉，会觉得怕吗？」感觉到怀中人的呼吸乱了些，缘生好奇询问。 「我不怕，我觉得…」大男孩摇了摇头，「在您怀中我觉得很安心，也觉得射击好刺激，先生好厉害，不管是教学还是枪法都好厉害，我更加仰慕您了！」 在小助理接近眉飞色舞的雀跃表达感想间，缘生忍不住笑着低喃了句－ 「傻瓜。」 宠溺声音在耳畔回荡，沈睫一反应过来似乎太过兴奋，立刻又红了脸，并嘿嘿嘿的傻笑着。 「要再试试吗？」怀中小助理可爱到让缘生想继续这样的教学，「这次让你主导，但是你得先通过小测验。」 「好，请先生再让我试一次。」 还眷恋着两人同步的余韵，沈睫连忙点头。 缘生引导着小助理的手放下稍做休息、边在他的耳畔询问，「有注意到扣下扳机时，我有什麽不一样吗？」 「我想想…」大男孩陷入沉思。 不一样的地方… 沈睫脑海中回放着刚才的记忆，被这麽提醒，他也察觉到扣下扳机的瞬间，身後人的动静似乎有些不一样。 是什麽呢？ 小助理认真思考期间，缘生仍维持两人身体紧贴的姿势。 该不该提示下呢？ 他勾起嘴角带着从容浅笑思考。 「对了，您暂停了呼吸！」大男孩从背後结实胸膛的平稳起伏，及偶尔突然停顿数秒中，想起了不同之处，他开心到连声音都雀跃不已。 「对，扣下扳机的同时除了要专注在目标上，还要屏息稳住身体。」被怀中人的情绪感染，缘生的教学声音格外温柔。 「是，要屏住呼吸再扣下板机。」沈睫认真点头跟着复诵要点。 缘生点点头接着又补充说明，「新手常因紧张，导致手指太过用力。来，试试上膛。」 边说，他边贴着沈睫的手一起给枪上膛，「记得我刚才扣板机的力道吗？」 大男孩点了点头。 「不需太用力，像那样就行了。」说罢，缘生松开手掌力道，只剩轻轻搭载小助理手背上。 是为了预防新手射击时发生意外，也是他暂时还舍不得松开。 大男孩知道接着换自己主导，不由得又有点紧张。他不停在心底一次又一次重述射击要点，边思考着该从哪个步骤开始才对？ 在有点小慌乱间，沈睫突然留意到身後温暖胸膛上未曾改变过的沉稳呼吸，他想起了刚才两人同步时的美好，瞬间，神经内细细鼓躁的骚动缓和了下来，全神贯注留意起背後动静。 他配着缘生让自己的呼吸渐渐缓和，两人呼气吐息又慢慢回归到协调一致。 「我以为不提醒，你不会自己发现。」在同步下，缘生缓缓开口，「认真学习的孩子会有奖励，晚点我就告诉你发生在这里，我被枪指着头的那个故事。」 那是沈睫一直想知道，可他不大愿意说的事情。 「是，谢谢先生！」 「稳住，别太开心了。」 大男孩一道谢，整个人受到情绪引响又有点飘，缘生立刻微冷下口气轻斥。 「抱歉，我会注意的。」道过歉，沈睫深吸了口气快速回到同步状态。 彻底静下来後，他缓缓将枪枝举到到瞄准镜与视线平行的高度，透过前瞄看见墙上靶子有点重影。 还在调整瞄准点时大男孩蹙眉，他发觉想靠自己将枪口定位在靶心有点困难。 「别急，你做的很好，没有人第一枪就能完美。」察觉怀中小助理为了瞄准有些乱了套，缘生放轻声音哄着，「记得，屏息、射击。」 「是，先生。」被提醒，大男孩稍微放松了些，也在这个瞬间，他找到适合枪口瞄准的落点。 屏息之间，他感觉到缘生也跟着全神贯注，咽了口唾沫，他模仿缘生稍早演示时的手指力道，轻轻扣下－ 碰── 枪枝击发的巨响，四散漫延的硝烟，在熟悉的救赎感中，沈睫的眼泪跟着轻轻落下。 放下枪，他颤抖着肩膀声音哽咽，「为什麽…会是我遇到那些事？」 怀中小助理突如其来的脆弱，令缘生心疼。给了数秒的沉默，他才缓缓开口，「孩子，世间总有许多不可抗力因素，对於已发生的事情也不存在如果，这麽说对你也许很残忍，可是你只能接受并且面对。」 「我很遗憾你遇到了那种事，我也知道你一直很努力面对，偶尔的疲惫或想示弱撒娇我都会陪着你，但我希望在眼泪之後，我的小助理会一次比一次坚强。遇到这种事，不可能要你装做什麽都发生过，可我会陪着你努力，到你足够坚强。」 被缘生搂在怀中及沐浴在轻柔嗓音中，沈睫的泣音逐渐明显，他知道就算时间倒流还是改变不了什麽，但总免不了偶尔会问自己“为什麽是我？” 转过身钻进缘生怀中，大男孩也有点开心脱口而出的话没被责骂懦弱，而是获得更多的支持。心底被阵阵暖流填满，他也很快的收拾好情绪。 一停下哭泣，沈睫从温暖怀中抬起头，对上守着凝视自己的漆黑双眼，他带着歉疚笑容轻启唇瓣，「抱歉，我又…」 「没关系，情绪本来就会起起伏伏，一直维持在同一个状态才有点不正常，我很高兴你对我的信任又更多了些，也很开心在足够的陪伴下你能很快收拾好心情。」语落，缘生在大男孩额头落下轻吻做为奖励。 「我一直都是相信先生的，只是之前不大习惯表达…」 「现在习惯多了吧？」 「是的，谢谢先生。」 怀中微红脸上的笑容很灿烂，缘生喜欢到将这抹笑深深刻在脑海中，他也在松开环抱着的双手前，刻意紧搂了下才放开。 「我们出去吧，要是喜欢下次再让你体验看看连续射击。」牵起小助理的手，缘生改用轻快语气，「那个也很有趣，只是你没经验身子又单薄，後座力大概会让你不大好受。」 「好的，请让我尝试。」沈睫抹去了脸上泪水，正准备跟着离开练习室时又突然打住，「等等，先生说了要给我奖励的啊！」 「对喔，我忘记了。」缘生扯开嘴角浅笑。他倒不是真的忘了，只是以为小助理大概不会想继续待在这里，才决定早点离开。 对於突然低落的情绪能在短时间内收拾好，缘生察觉到从温泉旅行回来後，这孩子似乎一直很努力，他也思考起是不是该提早给予偷偷准备的礼物做为奖励？ 提早赠送沈睫很想要的那个东西。 「那去右边展示柜，拿最下层内侧那把枪来，我们先还原那天的状况。」边犹豫，缘生边让小助理拿取案发枪枝。 「是，先生。」大男孩认真点头後转身走到枪柜前，之前他一直觉得很奇怪，为什麽会有一枝漂亮的枪被单独放在角落没好好展示？ 现在，他知道原因了。 这阵子，沈睫喜欢在闲暇时问缘生跟其他契约奴隶的故事，而缘生也会在沈睫的学习或治疗进度不错时，把那些过去当作奖励说给他听。 但即便如此，上一个助理的背叛事件，缘生总是严肃的拒绝回答。 被拒绝几次之後，大男孩更加好奇。 这不是不能说的故事，只是对缘生来说更像个耻辱，所以才不怎麽想说。 曾经，没有任何卧底能从他敏锐的观察力下幸存，江湖上更盛传，想在缘家三少身旁搞小动作，根本是自找死路。 也许是那阵子头疼恶化的太严重，以及被医师下了最後通牒情绪过於低落，总之当时他无心留意身旁孩子的动静，才让有心人潜伏家中、伺机而动，才让那件令三少名号蒙羞的事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