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贺楚

    12.

    纪戎把望夏东部的巡视交给了都蓝。

    正是饭后，闲来无事，都蓝就骑着马儿去东部绕了一圈儿。

    不时能看到一处处升起的炊烟。

    有个很可爱的小孩子跑到都蓝跟前，嘬着手指头打量他。

    都蓝一边递给他一颗果子，一边笑问：“你叫什么名字？”

    那小孩大声说：“仓木决！”

    都蓝捏了捏他红红的脸蛋，说道：“很好听的名字。我叫都蓝，要记住我哦，”他环视着这一片草原，微笑道：“以后有什么事都可以来找我。我和你们纪戎首领住在一起。”

    那小孩重重点了点头，小腿跑得飞快，很快就跑到自家帐篷前，指着都蓝，给他爹爹妈妈比划着。

    那对夫妻向都蓝行了一礼，都蓝朝他们点了点头，随即拨马回转。

    夜晚的风有些凉，吹拂在草原上。都蓝的心也渐渐从离家的兴奋中冷静下来。

    他回到木屋，头枕着手臂，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月光。

    这时响起一阵笛声，引得他更加惆怅。

    父亲说得对。他这样跑掉，实在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但他不敢想象大哥知道以后，会是怎么样的表现。他爱了耶律格很多年，好像从他懂得“喜欢”开始，他就爱耶律格。幸运的是，耶律格也深爱着他。他们好像天生契合。

    尽管耶律格话不多，却始终以自己的方式回应着他。

    他本来以为这一切永远不会改变。但是随着他长大，事情好像变得越来越复杂……联姻、丰禾公主、巫提乐、还有……孟和。

    现在回想起来那一天，好像是梦一样。担心、羞窘、气愤、不由自主的情绪又一次淹没了都蓝。

    究竟该怎么办呢？都蓝几乎要被这些事压倒了。

    他吸了吸鼻子，打算睡觉了。

    笛声还是呜呜咽咽的响着，不断勾着人的愁思，都蓝被子把脑袋一蒙，大喊道：“纪戎，别再吹了！”

    终于安静了。

    纪戎才起来，都蓝就已经巡视回来了。后面还跟了个瘦高的少年。

    都蓝把少年一路带进厨房，开始生火做饭了。他把淘过的米洒进锅里后，就噔噔噔地开始切菜。那少年沉默地站在都蓝旁边，帮忙递些东西。

    纪戎皱着眉头靠在门上看了一会儿，问道：“哪来的菜？”

    都蓝一缕头发刚好散落下来，他一边朝纪戎走过来，一边用手重新扎了个马尾，说道：“是贺楚给的。他是仓木决的哥哥。”

    纪戎伸手帮他正了正额环，低声道：“怎么随便收人家的东西。”

    都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今早到东部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刚好都在门口。贺楚的爹爹妈妈非要我带着他。这些蔬菜是贺楚中途找的。”

    纪戎看了看那个少年，脑袋里模糊地想起一些传闻。他叹了口气，说道：“好吧。”

    都蓝如释重负，笑道：“你快去坐着。饭马上就好了。”

    桌子摆上了白粥、炒青菜、辣椒炒肉、几摞薄饼。饭菜冒着热气，谁都没有动手。都蓝只好给纪戎夹了一张饼，又给贺楚夹了一张，说道：“快吃呀你们！”然后自己把青菜和肉卷到饼里，手捧着美美地吃了起来。

    贺楚学着都蓝的样子，把菜夹到饼里，渐渐不那么紧张了。

    纪戎嫌弃地看了一眼脸上糊了酱汁的都蓝，他喝了几口粥，这才慢条斯理地用筷子一口饼、一口菜地吃着。虽然都蓝那样吃看起来很香，但他是绝对不会直接用手去抓饭的。尤其是还有外人在……哼。

    三人都吃得差不多了，纪戎放下筷子，他问贺楚：“今年几岁了？”

    贺楚答道：“十五岁。”

    纪戎扫了都蓝一眼，然后朝贺楚说道：“那么你就在后面的小屋住下吧。”

    都蓝明白他那一眼的意思，他涨红了脸，心里憋屈不已，但无话可说，只能紧紧攥住手里的筷子。

    他不禁想起那一天。

    那是纪戎到耶律家的第六年。

    “三哥，你说的我都知道，可是…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大哥啊。”

    “你简直执迷不悟，无可救药。我……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你以后不要叫我三哥了！”纪戎拂袖离去。

    都蓝发泄般地搓洗着碗筷，一滴眼泪掉在水中。贺楚站在他旁边，不知道他怎么了，手足无措道：“都蓝大人，不然我来吧。”

    都蓝冷静了一下，说道：“没事。你先去休息吧。”

    收拾好之后，他又一次骑上了马，疾驰了好一会后，放马儿慢慢的走着。

    不知不觉，来到一处湖泊。这湖泊清澈非常，映着碧蓝的天，真是说不出的美丽。

    都蓝捧起水喝了几口，又洗了把脸。随即躺在草地上，望着远远的蓝天。阳光和煦地照在都蓝身上，他渐渐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枕在一个人的腿上。他疑惑地抬头看去，撞进一双苍蓝的眼眸中。

    他惊喜道：“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