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屋内简陋，仆妇没有可招待的，还请公子不要介意啊。”此时，袁小飞坐在屋中唯一四条腿齐了的板凳上，看着一脸苦色，咳嗽不断的妇人。

    像是痨病，苦累积累久了，又得不到有效医治，渐渐地病入膏肓。

    不愿接近女人，袁小飞站到门旁，打算一有不对夺门而出。视线瞥过夜里还煮着婴儿尸体的铁锅内，却发现里面盛着的就是普通的青菜梗无米粥，咕嘟嘟地冒着泡，正常的柴火堆燃烧出火光，地上的血衣都失了血色，倒是床上属于孩童的衣物彻底消失，简直如同幻觉那样。

    “叨扰了，告辞。”袁小飞急匆匆离开，却在转身时被叫住。

    “公子白日走得快些，夜晚切莫在人烟处逗留……”她的眼神还有很多话想说，可一位砍柴人挤开了袁小飞。

    “饭呢！”

    “相公您回来了，在锅内。”

    “这么点怎么够吃，臭婆娘你是不是又偷吃了！”

    屋内传来殴打声，袁小飞忍了忍，还是扭头离开。

    破落的村庄并没有因为朝阳东升而有半点暖意，土路上无人，各个在外的男人都面露惶恐加速回家关门，倒不是因为恐惧袁小飞这个陌生人。

    到底怎么回事。

    袁小飞很想问扇子里那位看起来就多才多艺的美男子，可想到那明显不好惹的表情，他由衷熄了火。

    “大宝……有人看见我的大宝了吗？”土路尽头，拄着拐杖的老奶奶看着虚空询问，“有人看到我的孙女大宝了吗？有人看到吗。”

    大宝……

    他姐姐就叫袁大宝。

    这老太太分明就是昨晚看见他的怪物，脸一模一样，可为什么到白日就正常起来？莫名，他想到几年前看过的电影，心里寒了一大截。

    喂，我只是个喜欢杀杀人犯的无辜市民而已，我不杀鬼啊。

    “你看见过大宝吗？”老太太飞也走来，一把拉住手，“你看见过吧，你一定看见过吧，你看见过吧，你一定看见过吧，你……”

    寒毛直竖，袁小飞试探握住那双冰冷满是皱纹的手，“请问您的孙女是叫袁大宝吗？”

    “是啊，孩子你见过她吗，你见过她的吧。”像触发开关，老太太继续靠近。

    “……我是她的弟弟，我叫袁小飞。”事态从严，袁小飞认真一把。

    “唔。”老奶奶瞪着浑浊眼睛仔细看他，没过一会儿连连点头，“好好，是她，像她，是大宝的家人啊。”那眼神不似作假，反而颇为慈祥。

    袁小飞被老太太领进挂满了蜘蛛网的院落内，两人坐在石桌前互相打量。

    其实小飞一开始便奇怪，这破烂的镇武村，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围墙院子，倒好像古代官宦人家下乡避难般。

    “奶奶，您有看到我姐姐吗？”

    “……”老太太看向天空，“自那一别，过了太久太久，她早已消失不见。不只你在寻她，那些人的后代同样在寻她。”

    “……”嗯？我姐消失不见了？也就是说她真来过这里。“那些人？”

    “是，那些人，这世界就是被那些已经疯狂的后代们搅乱的，这个世界因为他们成魔而一年一年改变，如今就成了这日夜轮转颠倒魔化的世界。”

    也就是说，我看到的异常现象，是因为姐姐认识的人的后代们引起的。

    姐姐给我留下了大麻烦？那她消失后去了哪儿，为什么不回原本的世界？

    她回不去吗？

    袁小飞一阵思索，姐姐身上有着太多的谜团，而线索就应该埋藏在这疯狂的世界当中。

    “您知道姐姐曾经待过的地方吗？”或许会有留给亲弟弟的只言片语，虽然对于那个一向无视自己的亲姐而言，这种可能微乎其微。

    “她去了魏国国都唐喽城，便再也没回来，那些人奈何不得她……”老人慢悠悠转过视线，“你要去那里，你可是要去那里？”

    “对啊。”

    “使不得！唐喽城入夜危险无比，敌人凶性异常，不可硬拼，你不能去啊。”奶奶紧紧拽住，“那里妖怪横生，更有其中一位后代镇守，他的魔障阴森诡谲，你万万不可与之为敌。”

    “白日过去不是可以？”

    “……但夜晚切莫停留，离国都越远越好。”

    听了这番话，袁小飞越发觉得是自家姐姐消失时给这世界留下了后遗症，以他姐作妖的水平太有可能了。

    他扭身拉起书包，准备上路。老人看着他不言不语。

    走出围墙时，看到几个扛着锄头的男人东张西望，一见他出来，慌不择路逃跑。袁小飞立即揪住一个，那人吓得直打哆嗦，“那院里从没住人，都说那里有死了千年的鬼魂游荡，我们看你在跟谁说话，想提醒你来着。”虽说是提醒，却紧紧盯着袁小飞鼓鼓囊囊的书包，那股子贪婪劲儿可与夜晚的人不相两样。

    袁小飞用书包给他打回草堆里。

    那老奶奶死了千年？噫～～还是快走吧，免得夜长梦多。

    他又问了几个人方向，找了匹马沿着羊肠小道直奔官道，向着唐娄城而去。

    少说也有半个月的旅途，袁小飞却觉着还没离开一两个时辰，天已经昏昏发黑。

    不远处的村庄燃起了烛火。袁小飞却是不敢踏步，把自己往树林里一藏，牵来的马也格外激灵，跟主人一起卧在草丛中。

    诡异的红雾从夕阳西下，早已被黑暗浸透的东边蔓延而来，而那正是自己来时的方向。

    这气氛不太对。袁小飞屏息以待。

    不多时，一阵列的诡异骑兵飘然而来，六条腿，身披血甲的黑头大马，载着浑身鲜血的无头士兵悄无声息前行。

    袁小飞将自己藏得更严实。

    六名士兵过去后，骑着壮硕黑马的俊脸男人森寒的目光直视前方，薄唇紧抿，身上插满了血色刀刃，一头占满血腥的红黑发飘扬在脑后。

    他们从袁小飞不远处过去。

    而看到男人奇异面容的刹那，袁小飞就不禁失语。这男人……为什么和扇子里的那位那么像？兄弟？残魂？这人又没死。

    难道这人就是驻守国都的后代之一？可他偏又像是最近赶往唐娄城，只是恰逢夜晚变异了。

    这队人马一直在自己身后，若不是深夜怕是已经撞上。看他们来者不善的模样，只会凶多吉少。

    马屁踢踢踏踏走远。

    袁小飞深吸口气，这唐娄城塞了两个怪物，会不会打起来？他摩挲着怀里的冷硬家伙们，不知可不可以坐收渔翁之利！